第十七章(第4/4页)

香妹说:“你只怕是想得太多了。”

朱怀镜叹道:“还是想复杂些好啊!”

晚饭后,坐了一会儿,赵一普敲了门。

他没有进屋,只站在门口问:“朱书记,就走吗?”

朱怀镜应了声,夹上包出来了。赵一普接过包,让朱怀镜走在前面。车在医院门口停下,赵一普下去买了花篮、水果。这些都只是个意思。只要朱怀镜人到了场,比什么都重要,送不送东西都无所谓的。

病房里已有几位坐在那里,他们见了朱怀镜,都站起来,闪向两边,点头问好。朱怀镜也点头微笑着,他并不认识这些人。

向延平坐在床头,朱怀镜忙过去握手道:“才知道,才知道。”

“惊动你了,又不是什么大病,用不着来看。”向延平说着,又看似不经意地掉了一句,“缪明同志中午来过了。”

朱怀镜又说:“我到市里开会,才回来。下午我汇报市委组织工作会议精神,没有见着你,一问,才知道你生病了。怎么样?”

向延平说:“人老了吧。胸闷气塞,四肢无力,还没确诊哩。”

朱怀镜说:“你身体一向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想你是太累了吧。好好养养,没事的。”

向延平笑道:“我累什么?二线干部。”

朱怀镜也笑了笑,说:“向主任,人大领导是二线干部,可没这个说法啊!”

向延平说:“我们不说这个吧。朱书记,你这么忙,专门跑来干吗?”

病房里站着的那些人终于发现自己仍待在这里不方便,就告辞了。朱怀镜才说:“向主任,你是梅次的老资格了,我的工作离不开你的支持啊。”

向延平忙说:“朱书记,你太客气了。不过扪心自问,对你的工作,我是支持的。你也一直支持我的工作啊。我们到底不是一级人大,只是市人大的派出机构,更需要地委领导的支持。”

朱怀镜说:“向主任,所谓支持都是相互的啊。你正住着院,不方便同你谈工作。我就把这次市委组织工作会议,简单向你汇报一下吧。”

向延平摇头道:“客气什么!”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是受用的。

朱怀镜便将会议精神说了个一二三,很是精炼得体。向延平不断点头,俨然享受着某种高贵的待遇。其实朱怀镜也是无话可说,正好说说会议精神,既免得尴尬,又显得尊重同僚。这比单单说几句客套的安慰话好多了。

完了,朱怀镜笑道:“向主任,你身体不适,我们工作就不多谈吧。我只盼着你早点出院,我俩找机会单独喝几杯。我还从没同你对酌过哩。”

向延平摇头叹道:“朱书记啊,酒我是陪不起了。约在一起叙叙,倒是好。”

朱怀镜玩笑道:“你向主任喝酒不是寡妇的裤子——经不得扯吗?”

向延平大笑:“你看你看,我当年的‘三个寡妇论’,流毒不浅啊。”

这时,关云进来了,冲着朱怀镜握手:“啊呀呀,朱书记,您好您好!”

“小关呀,你好。”朱怀镜回头对向延平说,“小关很不错,有朝气,有干劲。”

向延平只道:“他太年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小关同我说过,说你朱书记对他很关心。我说,对他们年轻人,更多的是要批评,少表扬他们。”

朱怀镜说:“哪里啊,小关办事原则性强,很难得。我同他们梅阿市委领导说起过他。”

关云点头道:“莫说让您朱书记替我说上一句话,就是说上半句,我在下面就好做了。”

朱怀镜说:“我没那么神吧?又不是金口玉言。”

向延平说:“他们梅阿市委领导同我说了,准备提小关当公安局副局长,该谈过话了吧?”

关云道:“谈话了。我知道,都是朱书记关照的。”

朱怀镜微笑着说:“小关,可不能这么说。一个干部的成长,是组织关怀和自己努力的结果,不是哪位领导就可以栽培一个人。这可不符合我们的组织路线啊!”

向延平严肃地望着关云,说:“讲年龄,朱书记比你大不了多少。可讲水平,你这辈子都赶不上。你还是要虚心学习啊。”

关云点头不止:“那是,那是。”

朱怀镜起身告辞时,无意间发现向延平床头放着的确实是个不锈钢茶杯,茶杯腰部的橡胶套已老化了,龟裂如干涸的水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