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第2/6页)

“明县长正在处理事情,说争取参加,叫我们不要等。”

李济运正这么说着,明阳沉着脸进来了。他谁也不打招呼,掏出烟来啪地点上。于先奉望望刘星明,又望望明阳,再望望别人。李济运见老于的目光飞来飞去,心里就暗自着急,这会把情况弄复杂的。他马上建议:“刘书记,明县长,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刘星明便说了几句,算是主持会议的意思。毛云生先只把情况汇报了,却没有谈自己的意见。刘星明很不高兴,说:“云生同志,你不谈解决问题的办法,说这么多有什么用?”

毛云生是机关老油子,只是笑了笑,脸都没红一下。刘星明拿他没办法,便说:“我谈几条基本原则,大家再发表意见吧。第一,宋香云投毒案还在处理中,有个法律程序,不存在故意拖延,更不存在谁包庇的问题。这一点,向学生家长解释清楚。第二,这是个恶性刑事案件,全部责任都在犯罪嫌疑人。从这个道理上讲,学生家长提出政府赔偿是说不过去的。法院如果对宋香云处以经济罚款,可以考虑赔偿给受害人。罚多少,赔多少,二一添作五,分到每个中毒学生头上。同样道理,要让舒瑾同志负责,也是说不过去的。第三,这是个偶然事件,不能放大了认识,更不得借此攻击县委和县政府。”

刘星明定了这个调子,别人发言就没有什么余地了。大家都说政府不能赔钱。这个钱要是赔了,今后政府赔不尽的钱。杀了人,受害人家属也可要政府赔钱!被偷了,被抢了,被强奸了,都可以问政府要赔偿。“美国都没有这种好事!”这句话是舒瑾说的,李济运听着耳朵根都红了。早几十年说了这话,那可是歌颂资本主义。

李济运知道刘星明是在给他面子,人家说的却未必就是真心话。他谈了几点意见,最后说:“舒瑾在家同我说过多次,自己应该引咎辞职。我支持她这个想法。”

舒瑾脸马上通红起来,瞪着自己男人说:“你什么意思?你比刘书记还那个啊!”

舒瑾这话大家都只当没听见。李济运面子上挂不住,却不便在这里发作。他也红着脸。十几秒钟,没有人说话。这十几秒钟格外漫长,李济运的耳朵越来越热。他的脸在会上已发过两次烧,心想再烧几次就可当红烧肉吃了。

明阳虽说肚子里有火,到了会上还是着眼大局。他吸了几支烟,脸色平和些了,说:“我赞成刘书记的意见。关键是如何把工作做通。我提几点建议,最后请刘书记定。一是请学生家长们推举几个代表,由可兴同志出面,县委办、政府办、教育局、信访局参加,面对面谈一谈,进一步了解他们的具体要求。二是请舒园长尽快提供幼儿园学生家庭情况。凡是国家公务员、事业单位干部子女在幼儿园的,要做好这些同志的工作,不允许他们参加闹事。同时,还应请他们协助县委、县政府做好工作。三是公安要密切关注动向,防止事态扩大和恶化。应龙,公安一定要注意方法,不要同群众搞成对抗状态。一旦对抗,就很可能出事。”

刘星明照例还要谈几点意见,不然就显得明阳坐头把交椅了。坐头把交椅的领导,职责有些像语文老师。当然是那种老派的语文老师,每课必须归纳中心思想和写作特点。刘星明做完语文老师,招呼周应龙留一下,又请明阳和李济运再坐几分钟。

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人了,刘星明说:“应龙,我看这事是经过周密策划和精心组织的,肯定有几个人成头。你们马上暗中调查,掌握情况。我不希望出事,一旦出事,你们就抓人!我们不妨把脑子里的弦绷紧一点。是不是有别有用心的人借机闹事?是不是有敌对势力浑水摸鱼?我们得提高警惕!”

“报告刘书记、明县长,还有李主任,我们公安第一时间就做了布置。”刚才会上有其他同志,周应龙几乎没有说话。这会儿只有三位县领导在场,他才大致汇报了公安局的部署。他也没有说得很细,这是他的职业习惯。

肖可兴领着朱达云、毛云生和教育局长上街做工作。可谁也不愿意当家长代表,都说我们是自发来的,没什么代表不代表的。肖可兴他们在街上劝说了几十分钟,无功而返。李济运越发相信成头的人不简单,谁都怕充当代表最后没好果子吃。他们怕枪打出头鸟。李济运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他相信大家都明白这个原因。

舒瑾很快把幼儿园学生的家庭情况送来了,有一百多学生是干部的小孩。知道有这么多干部的孩子,李济运暗自高兴。普通老百姓不好对付,对待干部就好办多了。李济运马上建议,召集这些干部开会。刘星明表示同意,请肖可兴出面做工作。肖可兴非得拉上李济运,说这么大的事得有个常委坐镇。李济运一心只想回避,可刘星明叫他参加,他只得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