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延山风云(第3/4页)

唐逸随即也明白了程朝伦话里的意思,这种跨部门的机构调整,是必定有一些空子的,这里面的问题可就复杂了。

果然程朝伦又道:“以前去南方省份调研,就遇到过农民反映问题,交了养老保险,过了几年,反而找不到哪里负责养老保险这块工作了,想退保、想领钱都不知道该去哪儿。其实这种暂时找不到负责机构的还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最怕的就是有人浑水摸鱼,不但把手伸向农民的血汗钱,甚至集体缴纳的那一部分也不放过,挪用在地方财政上还是好的,甚至占为己有,中饱私囊也是大有可能。”

唐逸微微点头,拿起了茶杯,端在手里,默默思考着。

“主任,我把这份材料交给陈副省长吧,您出面的话可能不太……”程朝伦就不往下说。

唐逸微笑看了他一眼,不想他不言不语的倒是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自己与延山方面可能有些心结。

唐逸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还是我和陈副省长谈谈,嗯,我去谈,我谈效果会好一点。”

程朝伦就点点头,不再坚持。

唐逸看看手表,就拿起了材料,笑道:“扰人清梦,罪莫大焉,老陈省长心里要骂我喽。”说着话,就拿着材料向外走。程朝伦将唐逸送到门口,看着唐逸轻敲陈省长的房门,就轻轻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就回到茶几上,从手包里拿出纸笔,不假思索地在稿纸篇头写下了《农民养老保险和社保接轨可能衍生的几个问题》……

唐逸自不知道程朝伦已经帮自己磨刀霍霍,敲开了陈波涛的门,唐逸就笑:“陈省长,打扰了!”

陈波涛微笑着请唐逸进,明天唐逸就会回北京,晚上能来看看自己,陈波涛还是很欢迎的。

帮唐逸倒了杯水,陈波涛就微笑道:“怎么样?延山还不错吧?”他以为唐逸是来和他交换意见的。

陈波涛是一位很典型的老年省级干部,气度沉稳,头发花白,脸上有几颗淡淡的老人斑,端坐在沙发里,很有一股子威严气势。当然,面对唐逸,他的笑容是亲和的。

唐逸点点头,“发展得很快,但问题也不少啊!”

唐逸在安东时陈波涛是分管农业的副省长,唐逸和他接触过几次,虽然感觉陈省长这个人道行有些深,但还是挺正气的,是以就开门见山,也不担心陈省长认为自己是给延山班子制造难题。

陈波涛听到唐逸的话微微一愕,却见唐逸将几页纸笺递过来。陈波涛接过,又从茶几上的眼镜盒里拿出花镜戴上,微笑道:“老喽,再过几年也该退了。”

但等他翻看材料,脸色就渐渐严肃起来,唐逸也不等他表态,站起身道:“陈省长,我就先走了。”

陈波涛笑笑,起身相送。

……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从外面射进的阳光仿佛都被室内那莫名的威仪所慑,变得暗淡起来。

宽阔厚实的黑色皮椅上,老人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钢笔,看向了在办公桌前喋喋不休汇报工作的省委副秘书长、政研室主任林祥。

林副秘书长被老人盯着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就停了嘴里正在说的话,身子仿佛也矮了下去。

不过林副秘书长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因为他看到了赵书记眉头渐渐锁成了川字。经过这两年的接触,他大体上已经摸清了赵书记的脾气,赵书记喜怒不形于色,很是深沉,每次微微蹙眉,都说明他不满意了,而现在,不满意的对象显然是王省长。

在发改委唐逸主任回了北京后,陈副省长却将一份农民写的告状材料转给了延庆市委市政府,是关于延山市农民养老保险的“强制缴纳”问题。那份材料林副秘书长也看了,字体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没什么文化的人写的,也亏陈副省长亲自关注。

而这份材料转给延庆方面后,延庆市委和市政府却是形成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往透彻里说,就是市委书记程建军和市长刘兆坤意见相左。程建军第二天就派了市委督查室的调查组下了延山调查,更表态说,一旦问题严重,就请纪委和检察机关介入。

而刘兆坤则下延山开通风会、透气会,给延山班子打气,讲了一些过激的话,结果市委督查室的调查组在延山的工作被阻挠,甚至有人员被当地农民打伤。

告状信雪片般飞向了省委省政府,大部分都是告程建军的,说他“破坏延山经济发展的大好局面,伤害延山干部群众的感情”云云,更有延山几十名人大代表的实名信,为延山班子鸣不平。

却不想就在省委内渐渐有了对程建军的质疑声音时,自从来到辽东一直很温和的小凤省长第一次发了火,痛批了一些干部“乱告状”的风气,更对延庆的混乱局面进行了尖锐的批评,“这个事程建军要负责,刘兆坤也要负责,这是整个延庆班子的问题,还有延山的那个班子,搞什么搞?他们想占山为王吗?市里的调查组,就碰也不能碰了?经济发展得再好,这个班子也少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