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7页)

政治上的事真是说不清,尤其如今这年头,就更说不清了。姓社姓资是多大的问题啊,关系到党和国家的前途命运,上面大人物一个不争论,就不争论了,宁川反倒成了自费改革的典型,还把赵安邦一路送上了省长的宝座。因此,当他在省纪委的一次协调会上谈到钱惠人这些历史疑点时,纪委的同志就很担心,吞吞吐吐地提出:当年的事是不是不要查了?他的态度很明确:要查,查个水落石出,宁川经济搞上去了,并不等于说就一好百好了,查处宁川个别领导干部的经济犯罪和肯定宁川改革开放的辉煌成就无关,也不意味着省委改变了对宁川工作的积极评价。

然而,调查结果是令人沮丧的。周凤生被撤职后,下海办公司了,如今已发了大财,身家几千万。纪委有关同志好不容易找到此人,此人却不配合了,连当年曾参加过钱惠人追款小组的工作都不承认,更不承认提供过劳力士表的线索。纪委的同志拿出当年的谈话记录,这位同志才想了起来,挺滑头地说,当年该说过的都说了,现在再问,他还是那些话。纪委的同志便向他汇报,说是周凤生这么做,其实也在情理之中,人家如今是生意人,不是国家干部了,根本不会再往这种要命的是非窝里搅了。事情明摆着,钱惠人还在位上,赵安邦又是省长,他找死不成?!

是啊,谁都不敢轻易找死,像他这样坚持原则的同志现在还有多少?连省委书记的裴一弘都在耍政治手腕嘛,他这么坚持,裴一弘就是不同意对钱惠人立案,没准还在私底下和赵安邦做了什么交易,给他和同志们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难度和压力。可他却不能放弃,他既然分管了这方面的工作,就得有这种原则性和政治勇气!

每每想到这里,于华北总会情不自禁地被自己无畏而高尚的精神所感动。

当然,汉江省的历史很复杂,这么多年来的是是是非非也很多,他这么做,肯定会有许多同志不理解,甚至会有一些别有用心的同志说他心理不平衡,骂他惟恐天下不乱。这也没关系,骂也好,不理解也好,都没关系,人正不怕影子歪嘛!这些同志可以先站在局外看一看,等一等,甚至叫骂几句,但却不能阻碍对钱惠人查处工作的正常进行!省监察厅参预协调工作的齐厅长和赵安邦走得很近,工作很不得力,他听了汇报后,便将齐厅长调开了,点名要刚上任的副厅长马达过来。

马达接到电话就到医院来了,还在医院门口买了束鲜花。

于华北正在病房挂水,见了马达就乐呵呵地打趣说:“马达啊马达,你这个同志很不够朋友啊!我把你要到省监察厅来,你来了都不来向我报个到,还要我请你?好家伙,架子还不小嘛!是不是还有情绪啊,还想留在文山进一步啊?”

马达恭恭敬敬地道:“老领导,看您说的,我哪敢啊,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

于华北不依不饶,“我看就是有情绪,田封义的情绪很大,你这个同志的情绪也不小!我是你的老领导嘛,你肚里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啊?最好能顺序接班,跟在田封义后面进一步,退而求其次,到白原葳的伟业国际去做老总,没说错吧?”

马达挺真诚,“这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这么安排我挺满意,真的,于书记!”

于华北意味深长说:“应该满意了,总比到省作家协会当党组副书记更能发挥作用吧?老田还想和你搭班子哩,请你去做党组副书记,你想去我可以安排!”

马达忙道:“于书记,您知道的,我可没老田那份才华,担不起这份重任!”

于华北笑了,“所以嘛,就不能有情绪,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不能有,更不能对安邦有任何不满!安邦是省长,管经济,不同意你去伟业国际当老总自有他的道理,你那一套不行了,肯定搞不好嘛!说实话,为你这同志的安排,我真是很伤脑筋啊,想来想去,觉得你还是到纪检监察部门比较好,我了解你,你很正派嘛!”

马达有些动容了,“于书记,您真是知人善任啊,给我这么好的安排!”

于华北严肃起来,连连摆手道:“哎,马达同志,这可不要胡说啊,不能说是我的安排嘛,这是中共汉江省委的安排,是我们一弘同志最终拍板决定的嘛!”

马达感慨说:“总是您老领导了解我,向省委这么提议,我才去了监察厅!赵省长倒好,就因为当年在文山工作时和我闹过一些矛盾,关键的时候就不帮我说话了!我硬着头皮找到他家汇报了一次,还被他冷嘲热讽说了一通!其实,文山的情况您老领导最清楚,您当时是管工业的副市长,赵省长那时还是县委书记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