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同志之间的战争(第2/12页)

田立业试探地问:“高书记,你的意思是说,要我调离市委机关?”

高长河点点头,很明确地说:“是的,你不能在市委机关这么混下去了。”

田立业马上悟到,面前这位新书记向他下手了,想都没想,当即表示说:“那么,高书记,我就调市人大吧,这话我早想说了,连请调报告都写过。不瞒你说,就是在和你一起吃过饭后,我准备去市人大的。”

高长河冷冷一笑:“田立业同志,你就这么点出息?离开姜超林书记,你就不会工作了?再到人大去当不管部长吗?就没点做人的志气?就这么人身依附?”

这话说得太刻薄,也太一针见血,田立业觉得自己一下子被逼到了墙角上,呆住了。

高长河又盯了上来:“怎么?你还非要去追随姜书记吗?”

田立业想了好半天,终于狠下了心:“好吧,高书记,我听从组织安排!”

高长河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口气也舒缓了:“就是嘛,你田立业是党员干部,就是要听从组织安排嘛!你自己刚才也说了,早就想下去,现在我满足你的良好愿望,真让你下去了,你又吵着要去人大了,是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呀?”

田立业愤懑地想,高大书记,不是我存心和你过不去,是你存心和我过不去!

高长河却没有什么和田立业过不去的样子,离开办公桌,端着水,走到田立业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说:“听说六年前你在烈山干得还是不错的嘛,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嘛!我要是姜书记就不会把你调回来。”

田立业言不由衷地应付说:“那你早来平阳就好了!”

高长河含意不明地笑笑:“说说看,当年你为什么大闹县委常委会?”

田立业忿忿道:“怎么是我大闹县委常委会?我是坚持原则,不同意耿子敬一手遮天,胡作非为!起因就是查小金库嘛,他耿子敬县政府的小金库掖了十七万,谁都不敢提,我还就不信这个邪,就是把问题摆到桌面上了嘛!不应该吗?”

高长河似笑非笑地问:“结果怎么样?”

田立业没好气地说:“十七万追缴上来了,老书记却把我调到市委当副秘书长了。”

高长河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说:“在这件事上,老书记赏罚不明啊!”

田立业马上警觉了,高长河是在离间自己和老书记的关系!于是便说:“这不涉及赏罚问题,县委副书记是副处级,市委副秘书长也是副处级,而且许多同志还宁愿调上来做副秘书长呢!”

高长河看着田立业,问:“如果当时调走的不是你,而是耿子敬,又会怎么样呢?”

田立业仍保持着应有的警惕:“高书记,任何事情都没有‘如果’。”

高长河问得益发露骨了:“这么多年,你对姜书记就真没有一点意见?”

田立业硬生生地说:“姜书记一直对我挺好,又没打击报复我,我能有什么意见?”

高长河“哼”了一声:“那是,姜书记一直帮你卖‘匕首和投枪’嘛!”

田立业反唇相讥道:“高书记,你不也要帮我卖‘匕首和投枪’吗?你刚才不也说了么,我再写书,你也要接待处继续买?!”

高长河把手上的茶杯往茶几上一顿:“田立业,你还真想再搞安眠药?啊?我可警告你,这种梦别再做了!下去干活就是下去干活,要准备脱层皮!”说罢,挥挥手,“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马上要和文市长一起去平轧厂!”

田立业也不惧怕,起身掉头便走。出了门就想:高长河离间失败,那将要套到他脚上的小鞋只怕会很小、很小。然而,心里却不后悔,甚或有点悲壮——为老书记这样的老领导,值得!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十八日九时烈山县委招待所

从二十七日上午九点,到二十八日上午九点,在这二十四小时中,孙亚东带着一支由三十多人组成的队伍紧张工作着,忙得像打仗。这仗打得实在漂亮,已被初步掌握的十名涉嫌者全部落网,可能留存赃证的场所全贴上了封条。第一轮突击审查在凌晨五时结束,烈山经济开发公司这座藏污纳垢的巨大冰山浮出了水面。建筑在这座冰山上的中共烈山县委和烈山县人民政府轰然垮落下来。

尤其是县委,硕果仅存者一人:金华。

现在,这位硕果仅存的烈山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正站在孙亚东面前。

孙亚东熬了一夜,两眼血红,忍不住直打哈欠。“金县长,有事么?”

金华请示道:“孙书记,您看这事闹的,这么多领导同志突然出问题,我们烈山的工作可怎么办呀?谁来主持?您看看,今天一天就有三个重要的会,原来都是耿子敬主持,下午省里还有个检查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