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8页)

索菲朝他皱起了眉头,“所有人不是都得吃饭吗?”

“是的,小姐。我们德国人不仅会拿朋友的东西,还会回馈给他们。”他从军装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条巧克力棒。

“巧克力!”

“索菲,不行。”薇安妮说道。可贝克还在哄诱、逗弄着她的女儿,变着戏法地让巧克力棒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又再度出现。索菲最终还是从他手中夺过巧克力棒,尖叫着撕开了包装纸。

贝克朝着薇安妮走了过来。“你今天早上看上去……很难过。”他低声说道。

薇安妮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笑着离开了。门外,她听到他发动了摩托车,缓缓地驶远了。

“这巧克力真不错。”索菲边说边咂着嘴唇。

“你知道吗,每天晚上吃一小块比一次全都吞下去要好得多。还有,我应该不用向你提起分享是种美德这件事情吧?”

“伊莎贝尔姨妈说,大胆果敢总比温顺恭谦要好。她说,如果你从悬崖上跳下去,至少在坠落之前还能学会飞翔。”

“啊,是呀。这听上去的确像是伊莎贝尔会说的话。也许你应该打听打听她那次从一棵自己本就不该去爬的树上跳下来摔断了手腕的经历。走吧,我们上学去。”

走出院门,她们在泥泞、结冰的路边等待着瑞秋和她的孩子们。两家人一起冒着严寒走上了前往学校的漫长路途。

“我家四天前就没有咖啡了。”瑞秋说,“免得你好奇我为什么总是迷迷瞪瞪的。”

“我最近才是脾气暴躁呢。”薇安妮说。她等待着瑞秋反驳自己,可瑞秋实在是太了解她,知道一句简单的陈述此时并不是那么的简单。“是这样的……我心里有件事。”那份名单,她在几个星期以前写下的那些名字,尽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的心里却还是萦绕着一丝的忧虑。

“安托万?饥饿?冻死?”瑞秋笑了,“到底是什么小事让你这个星期魂不守舍的?”

学校的铃声响了起来。

“快点,妈妈,我们迟到了。”索菲边说边抓住她的手臂,拽着她往前走。

薇安妮任由女儿把自己拽上了石阶,和索菲、萨拉走进自己的教室。屋子里早已坐满了学生。

“你迟到了,莫里亚克夫人。”吉尔笑着说,“扣你一分。”

所有人都笑了。薇安妮把脱下的大衣挂了起来,“你和往常一样幽默,吉尔。让我们来看看你在拼写测验之后还笑不笑得出来吧。”

这一次,他们一个个哀号了起来。薇安妮看着孩子们气馁的脸庞,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看上去真的是心灰意冷——老实说,如此寒冷黑暗的教室很难不让人心生沮丧,屋里的光线根本就不足以驱散阴影。

“哦,管它呢,今天早上可真冷呀。也许我们需要玩一个捉人的游戏,让自己血液流动起来。”

一阵赞同的咆哮声充满了教室。薇安妮还没来得及拿上自己的外套就被一群欢笑的孩子簇拥着走出了教室。

刚和孩子们在室外玩了一会儿,薇安妮就听到汽车的轰鸣声正朝着学校涌来。

孩子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如今,他们似乎只会注意到飞机的出现——还在继续玩着游戏。

薇安妮走到大楼的尽头,偷偷朝着角落里观望。

一辆黑色的梅赛德斯-奔驰轿车呼啸着驶上了尘土飞扬的车道,保险杠上的小卍字旗在寒风中摆动着。它的身后跟着一辆法国警察的汽车。

“孩子们。”薇安妮说着冲回了庭院,“过来。站到我的身边来。”

两个男子出现在转角处。其中一个人她之前从没有见过——他是个身材高大、举止优雅、略带倦容的金发男人,身上披着一件长款的黑色皮衣,脚上蹬着闪亮的长靴,立起的衣领上还装饰着一枚铁十字勋章。另一个人则是她认识的,他在卡利沃当了许多年警察——保罗·让埃莱尔。安托万总是说他身上有种卑鄙懦弱的气质。

“莫里亚克夫人。”法国警官过分殷勤地朝她点了点头。

她不喜欢他眼睛里的神情,它让她想起了男孩们准备欺凌弱小孩子时互相交换的那种眼神。“早安,保罗。”她勉强开口道。

“我们是来找你的几位同事的。这和你没关系,夫人。你不在我们的名单上。”

名单。

“你要对我的同事们做什么?”她听到自己开口问了一句,声音却小得几乎听不到,即便孩子们那里鸦雀无声。

“有些老师今天会被解雇。”

“解雇?为什么?”

纳粹方面派来的代表轻轻挥了挥惨白的手,似乎是在打苍蝇。“犹太人、共产党员和共济会会员之类的人,”他冷笑道,“不允许在学校、行政部门或司法部门工作。”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