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7页)

他们按照塞隆舅舅先前说的来到教堂后部,敲了敲一扇普普通通的,像是通往某间厨房的木门。门上有块玻璃窗,挂着蓝白方格布的窗帘。片刻之后,方格布被拉开,露出塞隆舅舅那张向外探看的圆脸。见是他们后,他咧嘴一笑,打开了门。他穿着西装,系着领带,凯特感动地发现——他真的像对待一件大事般庄重。“新婚快乐!”他对她说。

“谢谢。”

“我才和你姨妈通完电话。我猜她大概还抱着一丝希望,想着会不会在最后一刻收到邀请,但她表示她打过来只是问问我觉得皮奥德尔会不会不喝香槟。”

“他为什么会不喝香槟?”

“她觉得他可能想喝伏特加。”

凯特耸了耸肩。“至少我不这么觉得。”她说。

“她或许是怕他会把酒杯砸到家里的壁炉上或是怎么的吧。”塞隆舅舅说道。凯特注意到,当塞尔玛姨妈不在场时,塞隆舅舅说起他姐姐时变得肆无忌惮许多。“进来到我办公室坐坐,”他说,“皮奥德尔知道要敲后门吗?”

凯特瞟了父亲一眼。“知道的,我告诉他了。”后者说道。

“我们等他的这会儿可以先看看誓词。我知道我们说好了一切从简,但我想让你看看你做出的是什么样的选择,这样你就知道你们两人的承诺意味着什么了。”

他领着他们经过一条狭窄的走廊,来到一间四壁皆书的斗室。架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书,写字桌上和两把折叠椅的椅面上也都堆着成摞成摞的书,就连地上也堆满了书。只有写字桌后面那把转椅是能坐的,但塞隆舅舅一定是觉得自己坐下而让其余三人站着有失礼貌。于是他背靠着写字桌前部,半坐在桌角上,从一摞书里拿来最上面一本,翻到里面折过角的一页。“现在开始,”他说,手指划过上面的一行字,“‘亲爱的爱人’诸如此类的。你不介意吧,我想。”

“不介意,可以的。”

“然后我会问:‘谁将这位女士送向新郎手中?’”

巴蒂斯塔博士吸了口气准备回答,但凯特抢先一步说了“不需要”,于是没有听到他本来想说的话。

“然后我想我们就省去顺从丈夫这条承诺吧——我知道你的,凯特,嗯,实际上这年头几乎没人还说这条了。我们就直接进入‘无论祸福’吧。‘无论祸福’可以的吧?”

“噢,当然。”凯特说。

他能这么顾及自己,真是善解人意,她想。他对巴蒂斯塔一家人没有信仰这点也只字未提。

“你都不知道现在有的夫妻想要省去多少部分,”他说着合上书把它放在一边,“还有他们自己拟的誓言,有的你根本没法相信。诸如‘我保证每天不会就狗狗的趣事谈论五分钟以上’。”

“你开玩笑的吧。”凯特说。

“恐怕不是。”

她想到可不可以让皮奥特尔保证再也不引用谚语。

“那么照片呢?”巴蒂斯塔博士问道。

“照片怎么了?”塞隆舅舅问。

“我能拍几张吗?说誓言的时候?”

“嗯,我想可以吧,”塞隆舅舅说,“但都是些很简短的誓言。”

“没事的。我只是想,你知道的,留个纪念。或许结束后你可以帮我们四个人拍一张。”

“当然可以,”塞隆舅舅说,他看了看表,“好了!现在我们就只等新郎了。”

现在是十一点二十分,凯特知道,因为她自己也才看过手表。他们原本的安排是十一点开始。但她父亲信心十足地说道:“他就快到了。”

“他带了结婚证吗?”

“我带了。”巴蒂斯塔博士从内侧胸袋里掏出来递给塞隆舅舅,“周一我们就开始找移民局办这个事。”

“嗯,我们先到教堂去吧,你们在那里等可以舒服点,好吗?”

“他们在申请之前必须真正结婚,”巴蒂斯塔博士说道,“显然结婚必须是既成事实。”

“你们见过布鲁德小姐没?”塞隆舅舅问。他在走廊边上的另一道门前停下。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从写字桌上抬起头来,朝他们微笑,她大约四十五岁,额头上如少女般夹着枚发卡,把一头短发别到后面。“布鲁德小姐是我的得力助手,”他对他们说道,“她有时一周七天都过来,尽管这只是个兼职职位。安菲仕,这是我外甥女凯特,她今天结婚,这是她妹妹邦妮,我姐夫路易斯·巴蒂斯塔。”

“祝贺祝贺。”布鲁德小姐边说边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知为何,她的脸上泛起两片红晕。她属于那种脸红时眼睛会变得水汪汪的人。

“跟他们说说你为什么叫‘安菲仕[1]’。”塞隆舅舅说道。接着,还不等她开口,他就自己告诉他们,“她是在一辆出租车上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