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女入胡 西夏毅宗皇后梁氏(附小梁氏)(第3/7页)

谅祚死后,年方七岁的太子秉常登基。二十多岁的梁氏升格为皇太后,代替儿子摄政,成为西夏王朝的执掌人。

梁太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终于盼到了这一天,这一天比她预料的来得早,然而对于已经做了七年深宫怨妇的她来说,也许已经等得太久了。不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度日如年的。

梁太后一朝权在手,便大力培执私党外戚,以其弟梁乙埋为国相,并重用情夫罔萌讹等党项贵族,加强对朝政的控制。

然而梁太后执政,和没藏太后执政最大的不同是,她的压力不是来自国家外部,而来自国家内部。

她是一个汉人。

党项人的国家,怎能容一个汉人来发号施令,这使梁太后执政初始,就受到朝中上下来自各党项部族的压力。而在谅祚执政期间,大力推行汉化,不可避免地影响到许多党项贵族的利益,这一笔账,在当时的党项贵族眼中,自然是身为汉女的梁后影响所致了。更有甚者,在谅祚在世时最后一年,绥州守将嵬名山归降宋朝,西夏失去了绥州,这更是成为党项各族对谅祚一力推行汉化的一种罪名指责。

梁太后的汉人身份问题,成为她的原罪,也成为她执政的最大障碍。

为此,她必须要将自己洗白,要在人们心目中抹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印象;为此,她要全力消除自己身上任何有汉人可能的嫌疑,要将自己表现得比党项人更像一个党项人。

政客的出身不能决定他会站在哪一方,政客的起家立场也不会决定他永远站在哪一方。为了讨好党项贵族,梁太后下令废她的丈夫谅祚实行的一切汉化措施,重新废除汉礼,恢复党项的蕃礼。

这一举动得到了党项部分贵族的好感,但也有人不愿意,就算是党项贵族,也分老派和新党,部分在汉化过程中得到利益的人,和她展开了利益争夺战。如此一来,政策反复,经济受损,党项豪族得以大肆掠财,却弄得民穷财尽,自然民怨沸腾。

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转移国内经济下降的矛盾,梁太后索性走得更远,借口宋朝不许换回绥州和不许宋夏私市为名,撕毁谅祚所订立的宋夏和约,发动了数次对宋朝的战争。

唐末司空图七言绝句《河湟有感》中有“汉人学得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之句,梁太后的平生所作所为,恰恰是如此。

对于梁太后而言,如果有可能,她愿意去换血把自己从头到尾换成党项人,她愿意向党项人积极地表示自己与祖国毫无关系,愿意发动对祖国的战争而换来党项人的利益。

但是或许,在内心深处,她更向往于血缘之国的繁荣华丽,茶叶丝绸,而她既然不可以抛下一切回到故国,那就发动一场战争让自己重新驾临这片土地。

在谅祚死去一年多以后,从1069年开始,短短几年间,梁太后对宋发动了数次战争,甚至于亲自率兵出征,点集西夏全部兵力,以企图得到当年元昊、辽国萧太后曾经获得过的辉煌战绩。

只可惜如今不同往日,梁太后既非元昊也非萧太后,她没有元昊的军事天才,也不像萧太后那样手底下战将如云、谋臣如雨,背后有一个大国做支撑。而宋朝在经历多年和西夏的交战之后,也已非昔日的应对失措,对于西夏以马匹为地利优势展开的地理战,宋朝则是以蚕食的办法,隔段时间,往前推进一段距离,修建城寨,驻兵把守,以一步步挪进来的方式对付西夏的快速伏击战。

宋夏交战,死伤无数,却是各有胜负,不分上下。梁太后内外交困,只得暂息兵戈,因为她的后方起火了。

儿子秉常已经长大了,开始谋求亲政。西边吐蕃借着宋夏交战,也在趁火打劫,准备抄其后路。

天底下帝王之家的母与子,权力之争总是免不了的,在梁太后和儿子秉常之间,更是如此。梁氏连败于宋朝,引起西夏国内贵族的不满,大家伙儿都很现实,你带我们出去打架,有肉吃就跟你走,没肉吃还害得白出工,就逼死你。

因此,梁太后大败之后,不得不出让部分权力。1076年,惠宗秉常开始亲政了。梁太后不得不退居幕后,由其弟梁乙埋出面做先锋角斗。

权力格局重新分配了,于是乎梁太后所代表的利益集团即后族和秉常所代表的利益集团即皇族之间,争斗更加激烈。

紧接着,秉常在皇族支持下又下令废蕃礼,行汉礼。梁太后和梁乙埋及后族一系的贵族群起反对,秉常很坚决地顶住了来自母亲和舅舅的压力,置之不理。秉常积极发动一系列政治变革,企图恢复父亲谅祚时期所实行的汉礼和与宋朝和好的政策,停止对宋的战争。

当然,既然汉人梁太后不见得对故国有多少感情,党项人秉常更不见得对宋朝有多少感情,只不过既然与你争权了,就一定要坚持和你不一样的政治立场,这样才能够拉到一批反对你的人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