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一章(第2/5页)

“瞧,我刚才在巴诺花店发现的这个。”弗朗索瓦丝说。

“你真好。”伊丽莎白说,“花多美啊。”她有些心软了,再说,她恨的不是弗朗索瓦丝。

“请快进来。”她一边说,一边领他们走进画室。

格扎维埃尔羞答答、傻乎乎地躲在皮埃尔背后。伊丽莎白对她的到来早有思想准备,但是她仍然十分恼怒。无论到哪儿,他们身后都拖着这个小姑娘,实在可笑透顶。

“啊!多美啊!”格扎维埃尔说。

她先后看了看屋子和伊丽莎白,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她似乎在说:

“我从来未想到她是这样的。”

“是不是,这画室多可爱。”弗朗索瓦丝说。她脱下大衣,并坐了下来。

“脱掉您的大衣,否则您出去时会冷的。”皮埃尔对格扎维埃尔说。

“我喜欢穿着它。”格扎维埃尔说。

“这儿很热。”弗朗索瓦丝说。

“我向你们保证我不太热。”格扎维埃尔固执而温柔地说。他俩都愁容满面地看着她,并且互相交换意见。伊丽莎白克制住自己没耸肩膀。格扎维埃尔从不会着装,她穿了一件老妇人穿的大衣,对她来说太宽大、颜色太深。

“我希望你们又饥又渴。”伊丽莎白轻快地说,“请吃,应该为我的夜宵赏脸。”

“我饿死了,也渴死了。”皮埃尔说,“再说,我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是出名的。”他笑了笑,其他人也笑了,他们三个人像是串通好似的都很快活,别人可能会以为他们喝醉了。

“赫雷斯还是伏特加?”伊丽莎白问。

“伏特加。”他们齐声说。

皮埃尔和弗朗索瓦丝更喜欢赫雷斯,她确信这点,难道格扎维埃尔竟把她的口味强加给他们了?她在杯子里斟满了酒。皮埃尔同格扎维埃尔睡觉,这是毋庸置疑的。两个女人?这完全可能,他们构成了一个完美对称的三人组合。有时别人见到他们其中两个在一起,想必是安排了轮换交替的办法。但是绝大部分时间,他们全体出动,臂挽臂齐步前进。

“昨天我看到你们穿过蒙帕纳斯十字路口。”她说,并轻轻笑了笑:“你们的样子很怪。”

“怎么怪?”

“你们都挽着胳臂,三个人同时一脚一脚地跳。”

当皮埃尔迷恋上某个人或某件事时,他是没有什么节制的,他始终如此。他能在格扎维埃尔身上找到什么?黄黄的头发、暗淡的脸色、红红的双手,她没有什么诱人之处。

她转过身对着格扎维埃尔。

“您什么都不想吃?”

格扎维埃尔神色疑惑地打量着盘子。

“吃一块鱼子酱面包。”皮埃尔说,“味道很美。伊丽莎白,你把我们当王子招待了。”

“她穿得像个公主。”弗朗索瓦丝说,“你穿得很漂亮,对你合适极了。”

“对大家都会很合适。”伊丽莎白说。

如果弗朗索瓦丝肯于去做,她有足够宽裕的条件打扮得同样漂亮。

“我想我要尝尝鱼子酱。”格扎维埃尔说,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她拿起一块三明治,咬了一口。皮埃尔和弗朗索瓦丝万分关切地盯着她看。

“您觉得怎么样?”弗朗索瓦丝问。

格扎维埃尔默默想了想:

“好吃。”她肯定地说。

两张脸都放松了。由此可见,如果这小姑娘自视为美女,显然这不是她的错。

“你现在完全好了吗?”伊丽莎白问弗朗索瓦丝。

“我从来没有这样健壮过。”弗朗索瓦丝说,“这场病逼得我彻底地休息一番,这对我大有好处。”

她甚至有些发胖,而且面色红润。伊丽莎白以猜疑的目光看她津津有味地吞下一块涂肥肝的面包。在他们大肆炫耀的幸福中,真的没有任何裂痕?

“我很希望能看看你的近作。”皮埃尔说,“我好久没看你的画了。弗朗索瓦丝说你改变了风格。”

“我正处于蓬勃发展阶段。”伊丽莎白的夸张口气具有讽刺意味。她的画就是把颜料涂抹在画布上,以使其像幅画。她以作画度时光。目的是让自己相信自己是个画家,但是这仅仅是一种令人伤心的演戏罢了。

她拿来一幅画,把它放在画架上,并打开了蓝光灯。上面这些做法都属于常规程式。她即将把她那些假造的画给他们看,他们将给予她虚假的称赞。他们将不知道她清楚以下事实:这一次他们是受骗者。

“果然,这是彻底变化!”皮埃尔说。

看来他真正饶有兴趣地品味起这幅画来;这幅画描绘的是西班牙斗牛场,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牛头,四周是枪支和尸体。

“这一点都不像你的初期作品,”弗朗索瓦丝说,“你应该也把那幅初作给皮埃尔看看,让他看出发展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