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5年1月21日(第2/9页)

夜里某个时辰。但是,夜里的分分秒秒,我都是清醒的,我数着分秒,亲吻她的发束,抚摸她的颈圈,感到她就在周围,然后又失去了她。

如果幽灵没有把她带给我,他们把她带到哪儿去了?

我看着看守,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克雷文小姐,我该怎么办哪?”

她茫然地眨眨眼。她也不知道。要不要把我带去看囚室?哈克斯比小姐和希利托先生可能在那儿……我没有说话。她搭着我的手臂,“啊,您在发抖啊,小姐!”她带我爬上塔楼楼梯。在三楼的牢房区门口,我让她停下,我打了个寒战。那里的囚室和我们经过的其他房间一样,气氛怪异、异常安静。女囚坐在门口,面朝栅栏,没有焦躁不安,没有小声议论,只是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警觉地看着来人。似乎没有人要求她们做手工活。当我和克雷文小姐出现时,她们齐刷刷地看向我,其中一个,大概是玛丽·安·库克,还做了个手势。但我没有看她们,只是跟在克雷文小姐身后,踉踉跄跄地挪着脚步,我们来到了牢房转角的拱门处,来到塞利娜的囚室。

锁开着,挂在门上。哈克斯比小姐和希利托先生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脸色凝重苍白。有一阵,我还以为克雷文小姐搞错了。我肯定,塞利娜终究还在里面,因为计划失败,她绝望地拿吊床的绳子上吊,我来得太晚了。

哈克斯比小姐回头看见了我,倒吸一口气,看起来很愤怒。但等我开口,我憔悴的容颜和沙哑的声音又让她犹豫了。我问,克雷文小姐说的是真的吗?她不作声,只是挪到一边,好让我看清她身后的景象。塞利娜的囚室空空如也。吊床张开,毯子整齐地铺着,地上一尘不染,杯子、餐盘都在老地方。

我叫了声,希利托先生赶来扶我。“您必须离开这儿,”他说,“这事惊吓到您了,我们都非常震惊。”他瞥了哈克斯比小姐一眼,拍拍我的背,仿佛我的震惊和低落给我加了分。我说:“塞利娜·道斯啊,先生,塞利娜·道斯!”他答:“普赖尔小姐,我们要吸取这个教训!您给她规划了大好前程,看她是怎么背弃您的。我想,哈克斯比小姐先前对我们的警告还是有理的。但是,谁又能想到她如此狡猾奸诈呢?竟然能从米尔班克逃脱,好像我们的门锁是黄油做的!”

我看着两扇牢门和窗上的栅栏,说:“整个监狱,就没有一个人在清晨以前,见她离开,听见动静,发现人不见了?”

他又看了眼哈克斯比小姐。她声音压得很低,“肯定有人见过她,有人见到她走,还帮了她。”监狱仓库里少了一件斗篷、一双鞋,他们推测道斯应该是扮成看守溜了出去。

我想象过她绷紧成一支箭的样子,我以为她会赤身裸体、满身乌青、浑身颤抖地过来。我问:“扮成看守?”哈克斯比小姐终于拉下了脸:还能怎样?除非我和那些女人一样,觉得魔鬼把她扛走了!

她转过身,与希利托先生压着声音说话。我依然盯着空荡荡的囚室。我不再感到迷糊了,只觉得非常难受。我感到越发恶心,想自己大概真的病了。我说:“我必须回去,希利托先生。我的惊骇,难以诉诸言语。”

他同我握手,示意克雷文小姐陪我出去。但他把我交给她时,问道:“道斯没有向您透露些什么吗,普赖尔小姐?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她早有越狱的打算?”

我看着他,摇摇头。这动作让我更加不适。哈克斯比小姐的目光没离开我。他继续说:“下次等您平静一些了,我们得再谈一谈。我们很可能抓得到道斯——希望如此!但无论能否抓到她,肯定会有问询会,还不止一场。您可能需在监狱委员会前为她的品行做证……”他问,我承受得住吗?我能不能再回想一下,她是不是流露过什么……某种昭示意图的迹象……某些线索,比如谁是帮手?谁会接头?

我说我会去想,我会的,但现在无法思考。如果说我害怕,那依旧是为她害怕,不是……不是为我自己。

我扶住克雷文小姐的手臂,与她走过一排注视我们的囚犯。在塞利娜囚室的旁边,阿格尼丝·纳什与我眼神相汇,她缓缓地点点头。我挪开目光,问:“杰尔夫太太呢?”看守说杰尔夫太太受惊病倒,被医生送回家休养了。但我实在太难受了,已经听不清她的话。

然而,磨难还没有结束。楼下牢房的路口——就是我曾经让普雷蒂太太先通过,让我可以奔向塞利娜的囚室,我的生命飞向她的地方——我遇到了里德利小姐。她见我,一惊,笑了。

“啊!”她说,“真巧,普赖尔小姐,在这个日子碰到您!别是道斯找您去了,您把她带回来了?”她双手抱胸,站得比平时挺直,钥匙滑向链条一边,皮靴发出咯吱声。克雷文小姐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