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6(第2/4页)

“天哪,她走了!”瓦尔哭出声来。众人拥上来,搂住她的肩,簇拥着她上了车。他们回到瓦尔家,开了一场狂欢派对,直到凌晨两点才结束。

我妹妹的生活也像这样。她住在一个小社区里,平日里朋友之间也有摩擦,可一旦有人遇到困难,其他人就会聚到她身边,陪伴她,关心她。他们做一些平常的事情,尽管没法拯救她,却能安慰她。也许,到处都有像这样的群体:它们有不成文的规则;它们灵活,流动性强,有人走了,又有人来,有人死去,但这个集体还会继续存在;它们受精神而非法典的约束,努力去适应周围发生的一切。

我在剑桥的朋友们也像这样,甚至更甚于常人。是伊索教会了我们这种形式的爱。伊索小时候,她的奶奶拉米亚·基思和他们一家住在一起,她对奶奶的爱甚至超过了对父母的爱。她是一个活泼、聪明的女孩,即便还是个孩子,也总是懂得玩乐,懂得伪装,非常理性且诚实。可在那些年里,拉米亚·基思身患重疾,免不了一死。但她总喜欢庆祝,因为在玻璃上看到了霜,或者屋前的柠檬树结了第一枚果实,她就会烤一个蛋糕,或者用皱纹纸和丝带把客厅装饰一番。从圣帕特里克节到哥伦布日,每个节日,她都会买一些喇叭、口哨和小礼物。克拉丽莎·达洛维[5]说:“派对刚开了一半,死神降临。”而拉米亚·基思则说:“在我去死之前来开派对吧!”伊索回忆着。

在机场的欢送会给了他们灵感。于是,大家开始策划各种派对。问题是要有足够的钱,找到合适的日子。他们有各种各样的想法:装扮成你最喜欢的人物;装扮成你最喜欢的小说角色;装扮成你最喜欢的作家,并且要演出他的特点。

环境可能很差,点心可能很少,但派对非常有趣。他们发明了新游戏:三四人一组,以不同作者的风格,表演出一个故事情节。瓦尔、格蕾特和布拉德分别要以亨利·詹姆斯、田纳西·威廉斯和陀斯妥耶夫斯基的风格表现出一个丈夫发现妻子是异教徒时的情景。瓦尔扮演丈夫角色,因为她个子最高。伊索、凯拉和杜克则要以菲尔丁、斯科特·菲茨杰拉德和诺曼·梅勒的风格表演同样的主题,但杜克不愿意,于是克拉丽莎取代了他的位置。他们常聚在伊索家里,因为她家有很多唱片。他们全体单膝跪地,伴随着阿尔·乔尔森的音乐一起唱《斯旺尼河》,或跟着朱迪·嘉兰一起唱《离开的男人》。他们还会两人一组,伴着三四十年代的音乐,像弗雷德·阿斯泰尔和金吉·罗杰斯一样跳舞,伊索在沙发垫上就跳了起来,她踩在上面,把沙发推倒,然后跳下来,脚尖着地,旋转着跳开。他们带来了手杖、大礼帽和其他从垃圾堆或阁楼里找来的奇怪装备。本和塔德表演了《等待戈多》中的一幕场景;格蕾特和艾弗里分别以法国、意大利、英国和美国电影的风格表演了一幕爱情剧场景。他们排成一列,一起跳踢踏舞,或者假装成“火箭女郎舞蹈团”。他们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行一行地作诗,还为莫须有的色情小说或列入写作计划的侦探小说构思情节。

参加派对的人随时都在变动,但派对的中心始终是伊索、克拉丽莎、凯拉、米拉和本、瓦尔和塔德。杜克在家的时候也会来,但他不是很乐意参加这种活动;哈利从不参加,但有时他会在深夜来接凯拉。格蕾特和艾弗里恋爱了,他们经常过来,带着由衷的喜悦扮演角色、玩游戏——尤其是格蕾特,她的表演很精彩。可是,要说谁是每场派对的中心人物,这个人非伊索莫属。这种创造性的想法源自她,而且她还支配着这群参加派对的人。在这个夏天里,她的皮肤晒黑了,她的秀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又高又瘦,肤色黝黑,就像一首歌里唱的,她那浅绿色的眼睛,镶嵌在圆润的棕色面庞中,她长发飞舞,美得那么张扬。她像视察工作一样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每个人都停下来看她,她仿佛一块磁铁一般。

伊索总能看到别人的优点,这并非假装,而是来源于她对自己和生活的感受。她也曾焦虑,也曾害怕,可还是决定冒险,于是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有一群朋友围绕在身边。她脸上洋溢着满足的表情,她相信各种可能。那个圈子里的每个人都喜欢她。当她走进来时,每个人的脸庞都被点亮——就连哈利也是。这并不是因为她多么漂亮,举止多么迷人,而是因为她无法定义,才如此令人着迷。大家都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她,不可能完全束缚住她。

就连了解她的米拉也有这种感觉。她和伊索曾在很多个晚上一起聊天,伊索试着把一些她对生活的感受传递给米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