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0(第2/3页)

玛莎依然容光焕发。那些天,她心里一直想着大卫,她说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她看上去很精致,白里透红,发型是简单的长直发,着装简约,但剪裁很讲究。米拉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羡慕,仿佛正见证着一个奇迹。

“所以他要我和乔治分开。可我不能那样做。乔治对我很好,我们的婚姻很美满,我们相互喜欢。而且,我们没多少钱,刚够我们共同生活和付我的学费。如果乔治自己过,他会很困窘。”

“大卫也和他的妻子一起过。”

“是啊,可他说那不一样。他不爱他的妻子。他把她当用人使唤。他很晚才回家,从不告诉她去了哪里。她在家打扫房间,替他做饭,就算他不回来吃饭,她也不会抱怨,她还要照顾孩子——照顾那个臭小鬼。有一次,我在公园里‘偶遇’大卫,看到他们在一起。哼!不过,我讨厌孩子,他们都是怪物,而她糟到不能再糟了。他说他不和妻子同床睡。”说着,玛莎就像揭穿别人谎话时那样,粗声大笑起来,“反正,那段时间他真的让我很为难,可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现在,突然另一边又出问题了。乔治觉得我真的爱上了大卫。我猜一开始他以为我们只是风流一阵,毕竟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大卫多,而且我们的关系是一般情人关系不能比的。可是,自从他觉得我爱上大卫后,他突然就阳痿了。那可是乔治啊!那个性爱高手!我简直目瞪口呆。他无论怎么弄都不行了!所以,现在除了别的事情(周三我还得交一份关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德国社会主义的论文,真烦人),除了大卫的抱怨和要求,我还得忍受乔治那讨厌的消沉情绪。毕竟,这都是我的错,怪我自己那该死的愧疚感。等等!凭什么都是我的错?他开始和萨莉睡觉的时候我怎么没有‘阳痿’呢?”

她们都咯咯笑起来。

“当然,我他妈的一生都在‘阳痿’。没关系了!”她笑着大声说道,“你知道吗,当一个女人真方便!”

“如果你是‘阳痿’,那我呢?我都没有享受过一丁点儿性快感。”

“但你可以自慰啊。”

她们陷入了沉思。

“当女人,真糟透了。”玛莎最后说。

她离开以后,米拉回想这件事,它就像另一种形式的童话故事。她想象玛莎和乔治做爱的场景——玛莎会说,“我可能没法让你达到高潮,但我可以很淫荡地挑逗你”,她在他身边游走,翻过去压在他身上,用手和舌头爱抚他,而曾经能很快回应的乔治,现在软弱无力地躺在那里——米拉想,就像我一样,不由得原谅了自己。可是,诺姆一点儿都不淫荡。她想象着玛莎向大卫绘声绘色描述着乔治的阳痿,仿佛这是送他的一件礼物,就像用芭蕉叶盛着食物的土著,去取悦那个来到岛上的陌生白人。看到这种奇异的东西,他会露出笑容,会眼神发亮,他吃饱喝足,满足地躺下。他们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大卫,亲爱的大卫,执拗的大卫变成了一个脾气暴躁的人。一开始,他怪她骗他,他们为此吵了几个星期。最后,在一次眼泪汪汪、暴力相向的吵架中,他只得说自己相信她。可之后,他变得非常奇怪,越来越警惕。他开始尖酸刻薄地挤兑乔治。当然,玛莎坚决地袒护乔治。在经历了一个半月的激烈争吵和粗暴性爱(这是玛莎喜欢的)后,玛莎逼问他,他终于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如果她的丈夫可以和她生活在一起而不和她做爱,那他就是同性恋者。如果她丈夫是同性恋者,那将她置于何地?此外,他自己也一直有强烈的同性恋倾向。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关系下,他们迎来了感恩节。米拉一边听着,一边神思游离。他们的关系太激烈了,太投入了。她见过大卫几次,和他们一起吃过午饭,她也觉得他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嗯,那意味着什么呢?她真的有那么爱玛莎,因为不能和她上床,所以想和大卫上床吗?她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她厌恶这一切。这一切都太荒唐、太可笑了。人们会因为这样的事死去活来,真是不可思议。他们真的会伤心、沮丧、崩溃,他们会自欺欺人,认为自己的烦恼很重要。

就在圣诞节之前,米拉和玛莎一起吃饭。

“事情就这么定了。”玛莎说,她看起来既阴沉,又高兴,“没有别的办法,已经束手无策了。我们都会离婚,然后,等事情安定下来——我们不想影响到大卫的事业,我们就结婚。”

玛莎的表情很平静,她脸上散发着光芒,然后,又变得阴沉了。

“我觉得很对不起乔治。可他得学会离开我独自生活。那对他来说会非常难,他什么都依赖我。但他能应付的。我希望如此。我只能对他深感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