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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守夜,妙子只是在第二天傍晚去了个把小时。妙子本想多守一会儿,但是从前天晚上起启少爷总是在那里,看那光景像是要找机会和她说什么似的,她提防着这事儿。贞之助虽然说他们不去参加告别式不太好,但是,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毕竟是两位妹妹将来的利益。在告别式上要碰到各种各样的人,特别是发生过那次新闻事件以后,在那种场合和奥畑一家打照面总不大愉快,最后决定自己不参加,只让幸子一人特意在告别式以外的时间去吊唁一下。妙子参加了告别式,但没到火葬场去。她回来说,想不到竟去了那么多人,有些人是她意料之外的,连她也觉得诧异,不知板仓什么时候连这方面的人也结识了。那天启少爷还是那一股轻浮劲,和店员们一起列队站在棺椁旁边等。据说板仓骨灰将由亲属送往家乡的寺院安葬。他们关了田中的照相馆,返回老家时也没来莳冈家辞行,大概是有所顾虑打算不再来往吧。直到板仓死后的“五七”,每逢七日妙子都独自悄悄地到板仓家乡去上坟礼拜,并不到他的亲属家里落脚就回来了。幸子也隐隐约约地知道这事。

“水户小姐”走后,雪子和悦子睡在那孤零零的别屋里也感到寂寞,晚上就叫阿春来睡,而这也只有两晚,在板仓的告别式的前一天,悦子也终于结束了病室生活,搬回正屋的寝室里,别屋用福尔马林消毒后,恢复为贞之助的书房。

在这里附带要说的是,在五月下旬各种事件纷至沓来的日子里,莳冈家收到了一封经由西伯利亚寄来的信函,这是从马尼拉回到汉堡后的舒尔茨夫人寄给幸子的英文信:

亲爱的莳冈夫人:

对您非常诚恳的来信,没有早日回复,十分抱歉。但实际上,不论在马尼拉还是航海途中,我都没一点空闲。由于妹妹有病,现在还在德国,我不得不替她收拾很多行李,一路上我还带着她的三个孩子,一共要照料五个孩子。

我从热那亚到不来梅之间几乎片刻也没休息。我丈夫到不来梅港来接我们,我们为全家平安归国而高兴。看上去我丈夫很健康。佩特也很好,他和我的亲戚朋友一起到汉堡车站来接我们。我还没见到我的老父亲和其他姐妹。

我们想先找个住所,这可非常费事了。我们看了好多处房子,终于找到了我们认为适合的。现在正在购买家具和厨房用具,过两个星期就会准备停当吧。我们托运的大件行李还没运到,估计十天内就会到了。佩特和弗里茨还寄居在朋友家里。佩特在学校里要做很多作业,他要我代他向你们大家问好。

在五月间,我们有几位朋友要回日本去,我托他们给悦子小姐带一点礼物,请把它看作我们对你们的友谊的小小表示吧。你们什么时候能来德国呢?如果能让你们看看汉堡,我将感到骄傲,因为她是一座很美丽的城市。

罗斯玛丽给悦子小姐写了封信。悦子小姐,也请你再写信来吧!英语写错了也不要介意,我也经常出错。

佐藤先生那栋房子现在是谁住着呢?我经常怀念那个可爱的地方。请向佐藤先生转达我的问候,并向府上诸位问好!悦子小姐收到佩特从纽约寄去的皮鞋了吧?我想,您没有为那双皮鞋交什么税吧。

希尔达·舒尔茨敬具

一九三九年五月二日 于汉堡

以上是舒尔茨夫人写的,另外信封里还有一页纸,注明了“这是罗斯玛丽的信,由我从德语翻译成英语”。

亲爱的悦子小姐:

我很久没给你写信了。现在,我给你写封信。我认识了一位住在冯·普斯坦夫人家的日本人,他是横滨正金银行的,他的夫人和三个孩子也到这里来了。他们姓今井。

从马尼拉到德国的旅行很有趣。我们只是在苏伊士运河上遇到过一次沙尘暴。我的表兄弟在热那亚下了船,他们的妈妈带他们乘火车回德国。我们一直坐船到不来梅港。

我们住的旅馆的寝室的窗户下面,有一个黑鸟做的窝。起初它生了蛋,现在得孵蛋。有一天我看见鸟爸爸衔了一只苍蝇来,它要送苍蝇给鸟妈妈,可鸟妈妈飞开了。鸟爸爸很聪明,把死苍蝇丢到窝里又飞走了。没多久鸟妈妈回来了,吃了那苍蝇,又坐在那蛋上。

我们就快有新家了。我们的住所在奥韦尔贝克大街十四号,一楼左侧。

亲爱的悦子小姐,请马上给我回信!

向大家问好。

罗斯玛丽

一九三九年五月二日 星期二

昨天我们见到了佩特,他也说向你们大家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