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W 无非别离(第3/4页)

那段时间,她们两个人经常依偎着坐在床上,和大家一起谈天说地。宿舍里的大姐虽然还是不太理解女生之间的这种感情,但是她俩相处的画面实在太和谐,她们俩又是无比坦荡地面对着别人不解的目光,久而久之,所有的人都默认了她俩的情侣关系。

最近这两年,“女汉子”这个词流行开来,大家不由分说地会把稍微带点男孩子气的女生都一股脑地塞进“女汉子”的范畴里。

但见过W小姐的人都能明白的。她只是说话直来直去,性格干净明快,不爱做白日梦,做事不纠结不犹豫而已。其实,她也有着如所有女生一般纤细敏感的心灵。她热衷于保养自己,非常害怕晒黑,有时也会示弱,偶尔还会撒娇,那一双纯良的眼睛尤其让人拒绝不了。

后来,她考上了广州一所大学的研究生,她换了专业,研究电视传媒相关的方向。她的女朋友则留在北京工作。

毕业之后,她和萌妹子女友去了厦门,完成她们的毕业旅行。过了几个月,她把照片放在她的空间里。瘦瘦的她戴着墨镜,柔软的短发随着海风飘起来。她的手轻轻地搭在女朋友的肩膀上,女朋友梳着双马尾,拿着冰激凌,背后是一片青蓝色的海,两个人都笑得清甜无邪。

之前,我会隐隐担忧,两个相爱的女生,真的可以一直在一起吗?可是,看到这张照片的那一瞬间,我真的坚定地以为,她们一定会在一起一辈子的。而她和她女朋友的这段感情,也是我回想起大学生活,最美好的记忆之一。

直到再次遇到她。那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某一个平常的下午,我到一家做节目的公司采访。这家公司很大,有一幢四层的独立小楼,二楼的落地玻璃窗前还有一个小小的咖啡吧。工作完毕,口干舌燥的我在咖啡吧找了个位置,准备买点饮料解渴。

在我身后排队结账的女生用试探的语气叫了我一声,我回头一看,是W小姐。

要不是依然软软糯糯的声音,我差点没认出她来。她又变了——更瘦了,也许是穿着皮衣和短皮靴的缘故,整个人的线条似乎比以前硬朗了些,短发都藏在白色的冷帽里,有一些不听话的斜刘海飘在外面,刺刺的。

还不只这些。她眼神里的沉静依然还在,也依然还是好看的人,但眼前的她,好像带着一些我描述不清楚的陌生气场,这种气场使她显得不再柔和,更不再是那个在爱情里我行我素的姑娘,显得不那么直接,多了一层犹豫似的。这让我觉得茫然。

在这几年间,她的心里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被一下子夯实了。

她说,自己在这家公司上班,在一个节目组当编导。她拿着这家公司的员工卡,抢先为我付了账,说是每个月都有在咖啡吧里消费的免费额度。

那天的阳光很好,窗外的阳台有几个户外的座位,我们拿着饮料到外面坐下,打算聊一会儿再走。我跟她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然后问她,不是回老家读研了吗,怎么又回来北京了?

她咬着手指,笑着:

“她待在北京不愿离开,我有什么办法呢,只好跟来了。”

W小姐说的“她”,一定是以前的那位女朋友了。我问起女朋友的现状,说什么时候大家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她苦笑了一下:

“恐怕是没那个机会了。她要结婚了。”

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啊?和别人?男的?”

“我家人最近总是催我找男朋友结婚,没想到被催着催着,她就要结婚了。你知道,像她这样的女孩儿,真要想结婚,总是能找到合适的对象的。那个男的人不错,我见了之后也就放心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她很自然地低头拿出一支烟点着,和以前一样细白而修长的手指在点燃打火机的那一刹那显得尤其好看——印象中,她从不吸烟的。

沉默了一小会儿。她重重吸进去一口烟,像是要解什么瘾似的:

“她已经订婚了。还让我参加她的婚礼,说是想得到我的祝福,这样她就心安了。她是自私吧。但我居然在犹豫要不要去。”

她盯着我和她之间的一团缓慢上升的烟雾,表情平静,不起波澜。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只是一双泛着点血丝的眼睛似乎写着些不甘与无措。

气氛有点尴尬。好在我们有过四年彼此沉默相处的过去,于是此时依然可以很自然地陷在沙发里,两个人都默默地看着她手里的灰飞烟灭。

一支烟吸完,她电话响了。她拿起电话说了几句就挂了,跟我说,她来这里是因为要等一个艺人的经纪人,过来和她谈事儿。她等的这个人就在楼下,马上就上来了。

我得走了,但总觉得话还没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匆匆告诉她,这几年一直很想念那时躺在上铺,一边听她轻哼歌词,一边看小说的闲日子。她应该也觉得这样的告别太突然,就说晚上约了几个朋友唱KTV,“都是业内的同行,如果你没事的话也一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