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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我们会用一些毫无意义的话、荒谬的做法掩盖我们真实的感情。现在,在抵抗了一阵之后,我开始逐渐顺从布鲁诺了。当然,我仍然不喜欢他,即使是安东尼奥,我当时也没有特别喜欢。在我们生命的不同阶段,对男人能不能产生感情,通常是看他们符不符合我们心目中的男人形象。在布鲁诺·索卡沃的生命的那个阶段,他非常慷慨,也很客气,对他产生一点感情也是很容易的,我拒绝他和他本身讨厌不讨厌没有任何关系,实际上我针对的是莉拉,我想让她有所顾忌。我想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以及她让我陷入的处境,我想让她对我说:“好吧,你说得对,我错了,我晚上再也不和尼诺消失在暗处,我再也不让你和布鲁诺单独在一起,从现在开始,我要表现得像一个有夫之妇的样子。”

但实际上她并没有这样说,她只是说:“我会和尼诺说说这件事,你看吧,布鲁诺再也不会烦你了。”一天又一天过去了,我们还是在早上九点和那两位男生见面,晚上半夜的时候才分开。星期二的晚上,莉拉和斯特凡诺打完电话之后,尼诺就说:

“你们还没见过布鲁诺的房子,想上去看看吗?”

我马上回绝,说我肚子疼,想快点回家。尼诺和莉拉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候,布鲁诺什么也没有说。我感觉到了他们的不悦,尴尬地说:

“要么改天吧。”

莉拉没说话,但当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感叹了一句:“你就是不想让我如意,莱农。”我回答她说:“假如斯特凡诺知道我们俩单独去了他们住的地方,他不仅仅会怪你,也会怪我。”不仅仅如此,在家里我还挑拨农齐亚,让她对女儿的行为感到不满,让她批评莉拉晒太阳的时间、游泳的时间、晚上在外面游荡的时间都太长了。最后我表现得好像要缓和她们母女俩之间的关系,说:“农齐亚太太,明天晚上您来和我们一起吃冰激凌吧,您会看到我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莉拉非常愤怒,她说她一整年都关在肉食店里埋头工作,她有权享受一点儿自由。农齐亚也失去了耐心,说:“莉娜,你在说什么?自由?什么自由?你已经结婚了,你应该意识到你丈夫的存在。莱农可以自由一些,但你不行。”她女儿听了这话,摔门就走了。

但是第二天还是莉拉赢了:她母亲依然待在家里,我们出去给斯特凡诺打电话。“十一点整,你们必须回到这里来。”农齐亚拉着脸对我说,我回答她说:“好吧。”她用一种意味深长、审视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她现在很警惕:她是来监管我们的,但她没有好好监管我们,她害怕我们会搞出什么乱子,但她想着自己的青春都白白牺牲了,觉得没办法阻止我们出去玩。我向她保证了几次:“十一点整回来。”

跟斯特凡诺的电话打了最多一分钟,莉拉从电话亭出来,尼诺又问我:

“今天晚上,你没有问题吧,莱农?要不要来看看我们住的地方?”

“来吧。”布鲁诺也试图说服我,“你们来喝点儿东西,待一会儿就回去。”

莉拉表示同意,我什么都没说。那栋房子从外面看起来很老,保养得也不好,但房子里面很新:地窖又干净又敞亮,装满了葡萄酒和香肠,还有大理石台阶,上面是铁艺的扶手,房门看起来很结实,上面装着熠熠生辉的金色把手,窗棂也是金色的,房间很多,摆放着电视、黄色的沙发,厨房里是天蓝色的橱柜,卧室里那些衣柜看起来像是哥特式教堂。我第一次清楚地感觉到:布鲁诺家确实很有钱,要比斯特凡诺一家有钱。我想,假如母亲知道“索卡沃香肠”厂的老板的儿子追求过我,而我在他家里做过客,我非但没有感谢上帝的恩赐,没有想办法嫁给他,还拒绝了他两次,她一定会打死我的。从另一个方面,正是因为我想到了我母亲,想到了她的那条瘸腿,才让我更觉得自己配不上布鲁诺。这个房子让我觉得胆怯。为什么我会在那里?我在干什么?莉拉表现得很自在,她常常笑,我感觉自己好像发烧了一样,嘴里很苦。我开始说“好的”,仅仅是为了避免说“不”带来的尴尬。你想喝点儿这个吗?你想听这张碟片吗?你想看电视吗?你要吃冰激凌吗?我忽然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尼诺和莉拉又消失了,这让我觉得非常不安,他们去哪儿了?他们有没有可能关在了尼诺的卧室里面?有没有可能莉拉在这方面也没有尺度?有没有可能……我不愿再想下去。我站了起来,对布鲁诺说:

“太晚了。”

他非常客气,但还是有一丝忧伤。他低声说:“你再待一会儿嘛。”说第二天他很早就要离开,要去参加一个家庭聚会。他还说他一直到下周一才能回来,有好几天看不到我,他会觉得非常难受。他轻轻地握住我的一只手,说他很爱我,还有其他类似的话。我轻轻抽出了手,他没有再尝试别的身体接触。他一直在说着他对我的感情,他通常是沉默寡言的,这时候却滔滔不绝起来,我没有办法打断他。最后我终于有机会说:“我真的该走了。”这时候,我抬高了嗓门喊道:“莉拉,拜托了,出来吧,已经十点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