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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那几天里,莉拉表现得非常活跃积极,简直可以称得上狂热。她开始在新开的肉食店里忙碌,就好像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她早上起得很早,比斯特凡诺还要早。她一边呕吐,一边准备咖啡,弄好了又接着吐。他变得非常体贴,想开车把她送到店里,但莉拉会拒绝,她说她想走走,趁着天气还没有热起来,呼吸早上的新鲜空气。她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走在那些刚刚修建好的房子中间,一直走到正在装修的店铺。她打开金属帘门,把地板上的油漆擦干净,等着工人和供货商过来,送来秤、切片机以及其他设备,她让人把那些东西放在该放的地方,还自己亲手移动那些设备,使布局更加合理。那些看起来很凶恶的粗壮男人,还有很难支使的男孩子,在她跟前都表现得服服帖帖的。因为她还没说完一个指示,就已经亲手做起了那些辛苦的工作,那些人都会很不安地对她大声说:卡拉奇太太!我来!他们都会手忙脚乱地过来帮她。

尽管天气炎热,莉拉没什么精神,但她不仅忙于打理新肉食店,有时候会陪着她小姑子去市中心,在马尔蒂里广场上正在装修的店铺里查看,那里的事务都是米凯莱一直在管着,里诺经常也会去看看,他觉得理直气壮,因为一方面他是“赛鲁罗”鞋子的生产者,另一方面他是斯特凡诺的大舅子,而斯特凡诺是索拉拉的股东。在鞋店里,莉拉也是一刻不闲。她视察那里的进展,她登上泥瓦匠的梯子,从高处审视整个店铺的格局,然后下来移动店里的摆设。开始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很快就任凭她折腾了。米凯莱是最有敌意、最爱热嘲冷讽的,他也很快就发现莉拉的建议是对的。

“太太。”他还是用那种话中带刺的语气说,“你来帮我把酒吧也收拾一下吧,我会付钱给你的。”

插手索拉拉酒吧的事情,这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但当她在马尔蒂里广场上的店铺里面折腾够了,她开始涉足卡拉奇家的老地盘,也就是最早的那家肉食店,她开始经常去那里。她坚决要求斯特凡诺让阿方索待在家里,因为他要学习,开学要参加补考,她促使皮诺奇娅和她母亲一起,经常去马尔蒂里广场的店铺,插手那里的事情。今天做一点,明天做一点,她把老店铺的里里外外都重新布置了一下,搞得有声有色,空间利用得非常充分。没多久,玛丽亚和皮诺奇娅在店里的位置就被架空了,艾达变得非常重要,她让斯特凡诺给艾达加工资。

快到黄昏的时候,我从海滨花园回来,把几个小姑娘交给文具店老板娘。每次经过莉拉的肉食店,我都会去看看她怎么样,看看她的肚子是不是大起来了。她非常焦虑,脸色不是很好。我问起关于怀孕的事情,她要么不怎么回答,要么把我拉到店铺外面,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说:“我不想谈论这个问题,这是一种疾病,我身体里很空,很沉重。”然后她就会开始说新肉食店和旧肉食店的事,还有马尔蒂里广场上的店铺,还是用那种非常蛊惑人心的方式。她想让我相信这些地方非常神奇,会发生一些了不起的事情,我那么可怜,比不上她。

但我已经知道她的伎俩了,我听她说,但我不相信她说的话,即使如此,最后我还是被她既当伙计又当主人的劲头给迷惑了。莉拉在和我说话的同时,还能和顾客还有艾达说话,她的手一刻不停——打开包装袋,切割,称重,然后收钱,找钱。她完全投入到交谈和动作里面,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好像真的忙于一场激烈的、不分领域的斗争,就是为了忘记那个负担,那个她非常不协调地称之为“内部的空洞”的负担。

最让我感觉到震撼的是她对待金钱的潇洒态度。她走到收银台,想拿多少钱就拿多少。金钱对她来说就是那个抽屉,是她童年时期幻想过的保险箱,她可以打开,对别人慷慨解囊。假如收银台里的钱不够(这种情况很少),那她只消看斯特凡诺一眼,他就会像是回到了恋爱时期的慷慨,他会把白大褂拉起来,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问:“你要多少?”莉拉用手指给他示意,丈夫会伸出右胳膊,把钱递给她,她会伸出她修长的手接住。

艾达在柜台后面看莉拉的目光,就像看杂志上的影视明星。我想,在那段时间,安东尼奥的妹妹肯定觉得自己好像身处童话之中,每当莉拉拉开抽屉给她钱时,她的眼睛会冒出火花。她丈夫一转身,她就非常自在地把钱给别人。她给艾达钱,因为安东尼奥要去参军。她给帕斯卡莱钱,是因为他要去拔掉三颗牙,而且非常急迫。在九月开始的时候,她还把我拉到了一边,问我要不要买书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