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唐的诗歌革新(第2/2页)
三、武则天到中宗时期:陈子昂标举风雅兴寄和建安气骨,肯定了革新诗歌的关键在于恢复建安文人抒写人生理想的慷慨意气:“汉魏风骨,晋宋莫传。……仆尝暇时观齐梁间诗,彩丽竞繁,而兴寄都绝,每以永叹。窃思古人,常恐逶迤颓靡,风雅不作,以耿耿也。昨于解三处,见明公《咏孤桐篇》,骨气端翔,音情顿挫,光英朗练,有金石声。遂用洗心饰视,发挥幽郁。不图正始之音,复睹于兹;可使建安作者,相视而笑”(《修竹篇序》)。他明确地批评了齐梁诗只追求词采华丽、缺乏兴寄的弊病,指出汉魏风骨和建安作者是上承风雅传统的〔1〕,这就把建安气骨和风雅兴寄统一起来,纠正了王勃等人在理论上的偏见。他的《感遇》三十八首仿照阮籍《咏怀》,从宇宙变化、历史发展中探索人生的真谛和时代的使命,把初唐四杰对功业的渴望、现实生活中的不平以及宇宙无限、人生有尽的朦胧觉醒和淡淡惆怅升华到更自觉、更富有理性的高度。一方面,以拯世济时为己任,激发起个人对时代和国家的责任感,使盛唐诗人把对人生意义的探索具体化为乘时立功,争取理想政治的执著追求;另一方面,对现实有更清醒的认识,保持穷达进退的节操,这就是他所提倡的风雅兴寄的主要内容,盛唐诗歌的基本精神正是由此确立的。
陈子昂以“风骨”和“兴寄”为标准,区分了建安和齐梁文风。但他对于齐梁词采淘汰过分,又不免偏颇。在初盛唐之交对于诗歌革新发挥了最重要作用的是两位先后在开元年间任宰相的政治家兼诗人张说和张九龄。张九龄留到讲盛唐诗时再谈,这里先说张说:他与陈子昂是同时代人,主要活跃在武则天后期到唐玄宗前期的政坛和文坛,是盛唐文人所钦佩的文宗和时哲。张说对于屈原宋玉以来的历代文学一概持肯定态度,是对王勃、杨炯、陈子昂矫枉过正的反拨。他主张作诗要文采和风骨并重,典雅和滋味兼顾,鼓励多样化的内容和风格,并提出了盛唐诗歌应当以“天然壮丽”为主的审美理想。他还以一生为功业所充实的创作实践发扬建安精神,为盛唐诗人做出了表率。“重义轻生知许国”的精神是张说诗歌的风骨所在,对于盛唐诗人的精神风貌产生了重要影响。
经过以上三个阶段的革新,到初盛唐之交,一般文人已经普遍形成了兼取建安风骨和齐梁清词的自觉意识,这是盛唐诗歌形成刚健清新的普遍风尚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