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编(一)词坛纪事(第3/3页)

关于“豪放” 一辞的含义,代表们阐述了自己的看法。他们认为,豪放并非不守绳墨、有如无鞚野马,也不是不谐音律、狂放怪诞;只有在“妙算毫厘得天契” 的基础上,才能自由挥洒,表其逸怀浩气,以涤荡振刷的革新气概和有为而作的求实精神,形成清雄绝世的风格,超妙入神的气度,恢宏浑沦的意象。豪放属于刚性美的范畴,但在词国并不能平分秋色。刘勰论风格有八体之分,皎然有十九字之辨,司空图更标举二十四诗品,词虽门小而径狭,豪放、婉约之外,还有清空、质实的疏、密之分,清人陈廷焯析唐宋词为十四体,今人詹安泰也有八种风格之说。因此,豪放、婉约的“两分法” 是绝对化、简单化的表现,到会同志认为,破除这种“两分法” ,是将宋词风格流派研究引向深入的必要前提,也是撰写词史必须注意的。

与豪放、婉约相关的,就是词论史上争论很久的正变问题。词在兴起之时,就以柔丽为宗,以后婉美一类又占压倒多数,因而多数词家、论家、选家以婉约为正,但也有些人以刚美为正。到会同志认为,诗三百篇的风、雅,有正、变之称,是依时代区分的,不含轩轾之意,而论词的正变,则有正统、正格和旁门变格之别,自有抑扬。从词史上看,婉美派在先,且为多数,可视为正,刚美派在后,且为少数,可视为变,“惟正有渐衰,故变能后盛” ,能这样看待正变,才能真正认识词体嬗变的实际,才是公允之论。

二 关于词的诗化问题

依我国论词的传统见解,常以音律协洽作为“当行” 的标尺,苏轼词因音律的原因,被看成“要非本色” ,属于“别格” ,自李清照的《词论》严分诗词畛域以来,词“别是一家” 之说,历来为多数论者引述。但是,与重豪放、轻婉约相应,解放以来的意见是无保留地肯定诗体词,过分贬抑严守乐律、系于音乐的曲子词。近年来,又有强调诗词严格分野之势。

有的代表认为,我国的诗歌史充分证明了诗、乐互为表里的事实,但有“选词以配乐” 和“由乐以定词” 的不同途径。词最初是配乐的曲子词,但至北宋中叶,逐渐出现应歌的曲子词和案头的诗体词的分野。虽然李清照感叹词“知之者甚少” ,但这种不尽依宫调声情的诗体词,实是代表了词的发展趋势,将词从歌席酒筵导向广阔的社会。有的代表更进而指出词的诗化开创了新的道路,尤其是以辛弃疾为代表的爱国词人,所作的爱国主义战歌成为词坛的基调和主流,因而南宋前期的词风值得充分肯定,而以姜夔为代表的南宋后期词作,在脱离现实同时,又将词拉回严守乐律的道路,无疑是形式主义之风。

有的代表认为,“诗之境阔,词之言长” ,二者美学性格有别,和诗比较,词有文小、质轻、径狭、境隐的特点,因而确有体性的不同。词是较为纯粹的抒情诗,有特殊的艺术规律和艺术个性,有难以代替的艺术韵味。词主要体现阴柔之美,应以空灵蕴藉、烟水迷离为极诣。因此,言志咏怀入于词,就有滞重或劲健之感,倚声的特质既失,柔婉的风貌亦去,倘等同于诗,就势必失去词的特点。因而,词的诗化虽有扩大题材、提高意格之功,也有销蚀词美之过。至于以姜夔为代表的南宋后期词,更不能简单否定,它之回到词的“缘情” 本位,在词的发展史上具有特殊的意义,较之于“诗化” 而流为贲张叫嚣之习的辛派末流来,姜夔等人的作品更为历代推崇,不是没有道理的。

除上述两个较为集中的问题外,到会同志提供的论文较多涉及作家作品的分析、研究和评价。除所论较多的苏轼、辛弃疾、李清照、欧阳修、陆游、纳兰性德而外,还有过去较少论及的秦观、叶梦得、吴文英、袁去华等人。关于词派和内容分类的研究,有早期文人词、南宋前期词、婉约词、南宋风雅词、宋代咏物词、清代阳羡派等论文。词论研究的论文,涉及王国维的境界说、况周颐词境说、“重、拙、大” 说、李清照《词论》、谢章铤《赌棋山庄词话》、陈廷焯《白雨斋词话》等。此外,还有探讨词的起源与形式,选声择调与词调声情,双拽头结构的专文,还有札记、考证、版本论略、词律改革芻议等。

五天的会议,进行得团结、热烈而友好,大家交流了研究成果,进行了争鸣,展望了前景,感到收获很大,任务很重。由于代表们的强烈愿望,会议选举产生了中国词学会筹委会。大家热切盼望第二届词学讨论会于适当时候召开。

(邓乔彬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