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3/3页)


  她想不明白,所以只能发呆。
  看,她连一个月前的事都能记得如此清楚,又怎么会醉呢?
  那两罐啤酒被孤零零地搁置在程浩的身边,她开始有点耍赖,仍是笑:“给我吧。”
  他坚持说:“你醉了。”同时轻轻挡开她伸过去的手。
  她又说:“我渴。”
  他却反倒笑了笑,无比耐心:“酒不解渴。”借着夜色,那对琉璃般的眸子里仿佛可以反射出微弱的星光,她在那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那样小,那样朦胧,好像随时都会消失掉。
  这就是她爱的人。
  原来她早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最后她突然静下来,似乎终于妥协,不再吵着要酒喝,只是微微仰着脸看他,若有所思。
  大约被她盯得不大自在,可是程浩并没有躲开,藏青色的T恤在微风中轻轻摆动,那双眼眸里仍旧是一片清明沉静的夜色。
  她就那样望着他,忽然说:“我觉得头晕。”
  或许是她的神色太过认真,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愣了愣,便说:“那就回去睡觉吧。”帐篷就在不远处,他想要伸出手拉她,结果她却又说:“让我靠一下可不可以?”
  她从来没有用过这样卑微的语气对人说话,近乎乞求,在这深沉的黑夜里,声息低弱得似乎被风一吹便会化掉。
  她定定地看着他,“就一会儿,可不可以?”
  ……
  他的肩膀上有他的体温,带着分明的暖意,又仿佛有清新的海水气息,两者交叠缠绕在一起,一阵又一阵向她袭卷而来。
  她有点恍惚,突然就想起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靠在他身上的时候,那天她崴了脚,明明还可以勉强走路的,可是他却执意要背她,于是两个人在学校的偏僻小道上,有意无意地回避着认识的同学,慢慢地走着。
  那时候他的身上也是这样温暖,肩膀宽宽的,似乎让人很有安全感,从后头可以看见他乌黑柔软的短发,而她只是天真地依偎着他,然后想,如果可以天长地久就好了……
  直到此时,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幼稚。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可以天长地久的,根本没有。
  不知道就这样靠了多久,久到聂乐言都要以为自己快要睡着了,然后她感觉到程浩动了动,他大概是累了,这么久,或许连手臂都已经僵掉,可是她却不想动,一动都不想动。她感觉到他的手指极轻地拂上她的脸颊,却又转瞬移开,或许只是为了替她拂开一丝被风吹乱的头发,又或许是想要确定她是否真的睡着了。
  身上的气力仿佛都在方才的那一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她闭着眼睛想,就这一回,就放纵自己这一回吧,以后也许就要各奔前程了,而她自始至终都无法将这份感情宣泄于口。
  她喜欢了他三年多,却始终没办法说出口。
  只因为他不爱她。
  只因为她听见他轻轻地叹了声,在海潮无尽的涌动中极低地说了句:“对不起。”
  所以她能够确定,他是真的不爱她。
  她还是一动不动,他以为她睡着了,他终于还是向她说了对不起。
  可是,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他并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所谓爱情,无非不过是一个人的事。
  他并没有对不起她,他只是不爱她。
  直到这一刻,她想,终于可以死心了吧。
  即使不知道原因,即使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能爱上她,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可以彻底死心了。
  因为有的时候她对他的了解,已经超乎了任何人的想象,包括她自己。
  倘若可以的话,一切早就已经该开始。
  可是并没有。
  所以,她终于可以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