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3页)

我托王大头打印赵悦的手机通话清单,我是这么理解的:如果赵悦只是一时发昏,我可以原谅她,但我必须要把事情搞清楚,否则就真成傻×了。要按王大头的意见,我应该一脚把赵悦蹬了,“这种事你也能忍?你他妈的还是不是条汉子?”说得我无地自容,隐隐约约地有点恨他。

王大头的所位于市中心,我赶到时看见闹哄哄的一堆人,楼梯口铐着两个,还有一帮小脚老太正在大声嚷嚷。我听了一下,原来那两个被铐着的都是下岗工人,一人弄了辆小人力三轮,成都话叫“粑耳朵”的,没申请执照就擅自载客,城管没收车辆时,他们不但不听,还推推搡搡地叫板,就被抓到这儿来了。老太们路见不平,一路跟来主持正义,口沫横飞地要求派出所马上放人。

王大头躲在办公室里扫雷,看见我进来喟然长叹:“末法时代,妖孽横生啊!”我说你们也太黑了吧,人家自力更生,碍你们棰子事了?大头苦笑一下,说上峰有命令,我也没办法。说着拿出厚厚的一摞纸来,说你自己查吧,你老婆一年来所有通话记录都在上面。

我心情复杂,不知道这摞纸对自己是祸还是福。门口人声鼎沸,室内日光灯嗞嗞作响,在王大头关切的目光里,我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我要知道些什么?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将怎样面对这摞纸里隐藏的那个事实?越过钢筋水泥的丛林,越过汹涌的车河人流,我看见赵悦正轻飏在回家的路上,裙裾飘舞,长发飞扬,她依然是那么美丽动人。而在这一刻,我想,她的终点还是不是我的终点?

王大头递了张纸巾给我,拍拍我的肩膀,“别伤心了,回家跟她好好谈谈,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一推开家门就闻见一股异香,赵悦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笑得眼如弯月,“猜猜我做什么给你吃?”我吸了下鼻子,说有竹笋烧牛肉、水煮鱼,肯定还有我爱吃的栗子烧鸡。她捅了我一拳,说你个馋鬼,居然被你猜中。

这顿饭吃得很高兴,赵悦跟我妈学了一个月,厨艺大有长进,牛肉肥而不腻,鱼烧得鲜嫩无比,栗子清甜,鸡肉甘爽,吃得我直叹气。吃完饭在屋里走了一圈,发现到处都擦得锃锃亮,衣服熨得展展帖帖,卧室里摆着我们的结婚照,镜框上有一个明显的口红印,恰好印在我的脸上。

柔情像潮水一样漫卷而来,赵悦靠在门上似笑不笑地看着我,我猛然把她抱起来,一把扔在床上,开始粗暴地撕扯她的衣服,她一边推我的手一边咯咯娇笑,越发使我欲火万丈,我几下脱光了,把她扳过来,从后面势不可挡地进入了她的身体,赵悦迷醉地抓住我的手,毫不顾忌地大声叫喊。在整点新闻的音乐声中,在隔壁哗哗的水声中,我们一起陷入癫狂。

事毕之后,赵悦用脸庞温柔摩擦我的胸膛,我从肉欲的高山上滚落下来,表情如圣徒一样神圣和沧桑。世界一片虚空,我静静地躺着,身下潮湿,心中宁静,目光忧伤。一些念头在灵魂的最深处涌动,像渐渐迷离的成都夜空。多年前的几句诗沿时光飘飘而来,有如天籁:

多年后的夜里

你掩面哭泣

青春的灯火若即若离

是谁让你一生怀疑

是谁守着最初的誓言 站在原地

谁在天堂

谁在地狱

谁在年轻的梦里一直找你……

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赵悦搂紧我,脸如桃花,目光清澈如水。记忆里一些光点瞬间聚合,我看见七年以前,在图书馆的台阶上,她挟着书本低头走过来,我拦住她:“这么用功啊?”她含笑点头,我说:“我想找个人陪我喝酒,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她笑嘻嘻地把书塞到我怀里,拉起我的手说:“谁怕谁呀?去!”

我们俩严肃地互相注视,渐渐地,她的嘴角出现笑纹,笑纹渐渐荡开,越来越大,忽然“扑哧”一声,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笑声爽朗无比,在屋子上空久久回荡,我们抱成一团,热切地互相抚摸,我身体的某个部位重新崛起,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赵燕气哼哼地问我:“陈重,你怎么能这么办事呀?”我说怎么了,她说刚才董胖子找她,骂她叛徒,“我好心好意地告诉你,没想到你转身就把我卖了!你还是不是人啊你?!”她哭着喊道,“砰”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赵悦问怎么了,我咬着牙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开始拨打刘三的手机,他不接,我固执地一次次重拔,最后终于听见他尖细的声音。

我说你给我一个解释,他迟疑了半天,说:“陈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问!”我咬牙切齿地说。

“董胖子写信投诉孙总,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阻止,也不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