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斯坦威(第4/8页)

那种感觉又来了,肯定有什么不对劲,可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这屋子寒酸简陋,处在这豪华奢靡的行宫里,确实有点不伦不类,但一切还算正常;这故事阴沉狠毒,但处处合情合理,那究竟是什么让我感到如此强烈的不安?我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他说过的那对兄弟,如果他不是其中之一,他怎么会知道最后那通电话?如果是……

眼皮嗒嗒地跳起来,他端端正正地坐着,连手指尖都纹丝不动,“她给我起过无数外号,有时叫我耗子,有时叫我竹竿,有时叫我沙沙毛,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叫得最多的还是坏蛋,她总叫我坏蛋,我想是因为我坐过牢。那时候我在一家香港公司当直销员,一个月工资七百块,天天走街串巷地敲人家的门。有一天我卖了一千二百多元,下楼就发现自行车被人偷了,天上又下起了雨,我一路走回家,第二天就病倒了。

“那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没有钱,没有电视,没有家具,连衣服都没有几件,一天三顿吃酱油拌面。我发高烧到三十九度,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后来还发了肺炎。家里一共就三百多块钱,连住院押金都缴不起,她就出去……

“我出院后狠狠地打了她一顿,她一直不哭不动,就坐在那里让我打,打得鼻子嘴都是血。我打累了,她去洗了把脸,回来怯生生地抱住我,头拱在我胸前,小声地说:坏蛋啊,那你让我怎么办?卖了血也不够。我们没有钱呵,坏蛋。

“这事我一直记着,但从来不提。她也不提。直到那年春节,她炒了几个菜,还买了一瓶酒,她喝醉了,笑了整整一晚上,还指着自己的心口问我:这里是干净的,你信不信?这里是干净的,你信不信……

“那两年我们在一张桌上吃饭,在一张床上睡觉,但我一直没碰过她。她试过很多次,每次都被我粗鲁地推开。后来她就搬走了,一个字都没留下。我旷了十天工,到处找她,最后终于找到了,过去把她的衣服行李捆好背回来,一句话都没说。她就那么跟着我走回家,上公车时人特别多,她伸手帮我提行李,被我一巴掌打开,手背都打红了。

“……还是没碰她。有一天晚上我自慰,她听见了,转过头来看着我,那天晚上月亮很大,连她的睫毛都能数得清,她什么也没说,就对我笑了一笑,笑得特别好看。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发现她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后来……后来就是钱了。

“那次生病以后,我发了第二个毒誓:如果我这辈子赚不到钱,我就一辈子不碰她。几年里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就跟你现在一样,恨不能去杀人放火,你还不肯死,我是死都可以。有时候甚至想绑架我们老板,调查他的行动路线,多次请公司的保安吃饭……”

他看看我,表情还是那么平静,我却忍不住抖了一下。“有一天,我在路上遇见了那个被我拗断食指的高干子弟。他爸爸已经当上了副省长,所以他也发了财,开着崭新的奔驰,身边还跟着保镖。看见我,他摇下车窗,食指一勾一勾地对我说:看,手术多成功,你怎么样啊?在里边待了那么久,屁眼都被人捅大了吧?”

“我一点都没生气,转过身就走,奔驰一直跟着,他叫我老同学,说老同学,你吃过燕窝鱼翅没有?来来来,我请你吃。一会儿又说:老同学,你玩过模特没有?比那谁可好玩多了,来来来,我请你玩。还说:老同学,你恐怕连五星级酒店都没住过吧?我在希尔顿给你定了一个总统套,来来来,我带你去住。

“我到家了,他一直跟上楼,四个保镖紧紧跟着。她也在家里,一见他就沉下了脸,说你滚。他不滚,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就是你坐的这把椅子。她说你不走我就报警了,他仰天大笑,说报警,哈哈,太可笑了,要不要我把警察局长叫来?要不要我把法院院长叫来……

“我拿起菜刀,被保镖一把夺下。他把我们逼到墙角,笑眯眯地说:我一直挺想念她的,我玩过这么多女人,就她帮我洗过袜子和裤衩。然后转过脸问她:我说的没错吧?你洗得可真干净,来,亲一下。我们两个奋力挣扎,还是被他亲到了。

“他问我:我还想再干她一次,你同不同意?我说×你妈,他说我妈出国了。然后看看保镖,保镖劈头就是一拳。他把手伸进她衣服里捏了一把,放在鼻子下闻着,说嗯,还是那么香,来,再亲一下。亲完后对我说:看来不花钱你是不会同意了,这样吧,干她一次我给你十万块,你同意不同意?我说×你妈,保镖又是一拳。他接着加价:二十万?我说×你妈,又是一拳,这次把鼻子都打破了,血一直流到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