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封二十年前的信,让李家换了当家人 (第3/16页)

这一大清早,街上行人稀少,然而却有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的街口,一个人下了车,正向客栈大门走过来。

他走到距二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仔细端详着古雨婷,过了片刻才开口道:“你娘怎么样了,她还好吗?”古雨婷一直在盯着他,见问便冷冷一笑:“我娘的伤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口一问的。请问你是凭什么身份问这句话?要知道我们是徽州的穷人家,可当不起京城李老爷的关心。”

“小婷,当初我离开家时,你还没过周岁。你这样记恨,让我该如何开口呢?”李万堂看着这个唯一的女儿,这个他曾经捧在掌心的明珠,如今却用这么仇视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有太多的话想说,但都无法言表,心中唯有一声叹息。

“哦,这么说你是以我爹的身份问的啰。那我也问问你,我小时候被人欺负,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爹爹为她出头,那时你在哪儿?远的不提,就是前几日我被人追杀,孤立无援的时候,我的好爹爹又在哪儿,总该不会是在一张张数着银票,等着看我和娘的人头吧?”

这真是石破天惊的一问,但也并非是无由之语。古平原曾经冷静地分析过这件事。别看杀手是冲着几个女人来的,但是要报复的目标恐怕还是自己。自己经商以来,交的朋友多,树的对头少,但是也有人对自己恨之入骨。他列了最有可能的几个人,一是李家,二是王天贵,第三就是曾经对自己下手却没成功的那些盐丁。

盐丁即便要再次下手,也拿不出一个人一万两银子这笔赏格,何况白依梅还特意派人来救,这就更不像是与英王旧部有关了。至于王天贵,以古平原和他打过的几次交道来看,此人阴险毒辣,但却不会这样大动干戈。想来想去,最值得怀疑的还是李家的人。

古平原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后,古平文首先就接受不了,古雨婷也觉得难以想象,但是今天面对李万堂,古雨婷还是脱口而出,然后看着对面这个人的眼睛。

面对自己女儿控诉似的逼视,李万堂下意识地闪开了目光。

“天!”古雨婷在心中低低叫了一声,“真的是他。”她只觉得一颗心像沉入了无底的深渊,四面八方都有无数把利刃向自己刺来,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刘黑塔起初还没听明白,等他扶住了古雨婷,脑子转了转才弄清楚她那最后一句问的是什么?骇然抬头看着李万堂,手指着他:“你、你……”

“小婷……”李万堂走上一步。

“别过来!”刘黑塔惊怒交加,“你还算是个人,也配当人家的爹?!”他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缠在腰间的链子鞭,可是一想到对面这个人是古大哥的亲爹,这鞭子说什么也抽不出来。

“刘兄弟,你把小婷扶进去,这儿的事儿交给我。”此时从大门处忽然传来声音,古平原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平静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等刘黑塔带着小妹进去后,古平原这才转身面对李万堂。

“我这次来……”

“等等。”古平原打断他,指了指镇外,“走远些说,我不想让客栈里的人听见。”

李万堂默默点头,与古平原一前一后,两人一直走过江边芦苇荡,走上一段江堤,方才停下脚步。

“你娘的伤到底怎么样了?我问过那些回去的大夫,都说很不好。”李万堂唤过车夫,从他手中接过一包药,“这是我让人从京城快马送来的药,是大内御药房所制,对跌打伤有奇效。”

古平原并没回答他的这句话,更没有接过药,他的脸沉静得仿佛一座石雕,说起的却是另一件事。

“凶手当场死了三个,被擒获两人,还有两人逃走。抓到的那两个人当天便扭送了官府。昨日府衙已经派了差役来告知,说是问出了口供,这次的事儿是江宁地界一个有名的地痞暗中主持,定金都是从他手中付出去的。可等到府衙发火签抓人的时候,这个人已经逃去无踪。官府已然发了海捕文书,但是此人没有妻小,犯下这样的大案,今后可能就不再回江南了。捕快头儿告诉我,这个案子想要找出幕后主使并不容易,大概也就只能将那两个抓到的凶徒判罪了事。”

他看了李万堂一眼,自顾自又说道:“我跟官府的人说了,抓得到便抓,抓不到就算了,不必勉强。反正就算抓到了那个混混,问出了给银票的人,人家也可以矢口否认,财大势大难以定罪。就像当年在京城,有人杀了常四老爹,还不是不了了之。我和你说这些,是要告诉你,案子上的账可以赖得一干二净,不过生意上的账可别想赖掉。只要冤家对头还在经商做买卖,我家的仇就不怕报不了,我古平原就有办法让他还了这笔血债。李老爷,你说呢?”古平原背着手说着,霍然回头看向李万堂。李万堂紧紧抿着嘴,看着这个大儿子,听着他那诛心之言,想到二十年前自己的一个决定,居然会造成今日这个骨肉相残的局面,当真是人在做,天在看,不知什么时候便有报应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