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力 音乐会(第4/4页)

外面,贝弗莉被妈妈们簇拥在中间,坐在珍妮旁边。她口若悬河地说起自己的政治观点、国家的现状、罢工的前景。她问她们对玛格丽特·撒切尔有何看法,当几个女人举起手盖住嘴巴大声抱怨那个“牛奶掠夺者”时,她摇摇头。“你们记住我的话,那个女人就是未来。”她说。他从未见过她如此自信,如此活跃。她跟她们说起她的父亲——那个教区牧师,以及她怎样在一所美丽的乡村教区牧师住宅长大成人,现在想起来,它真的跟克兰汉宅很像。她们交换了电话号码,建议互相拜访。当其中一位妈妈——可能就是新来的那位,提出顺路送贝弗莉并帮忙搬送珍妮的童车时,她说,如果她们能够抽出时间来,那真是太好了。

“都是因为我的手。我能够弹琴可真是奇迹,我的手变得这么糟糕。瞧瞧可怜的戴,她都筋疲力尽了。”

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这次音乐会取得了巨大成功。“再见,再见,戴!”她们一边叫着,一边拿起空荡荡的塑料盒,朝自己的汽车走去。她们刚一离开,他的母亲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飘飘悠悠地上楼去了。当他半个小时后去查看时,她已经沉沉入睡。

对拜伦来说,这是另一个时梦时醒的夜晚。他把露茜送上床去,锁好一道道的门。有那么多东西需要隐藏:轮毂盖、为贝弗莉那架风琴付款的凭据、珍妮的伤口,现在又加上克兰汉宅的这次聚会。他不明白为何一切还能继续向前发展。

那天晚上9点钟,电话铃响了,但他的母亲没有被惊醒。第二天一早,它再次响起。拜伦接了电话,以为是父亲打来的。

“是我。”詹姆斯说。听起来他好像跑了很远的路。

拜伦打了个招呼,问他是否还好,但詹姆斯没有回答。“去把你的笔记本拿来。”他说。

“为什么?怎么啦?”

“情况紧急。”

当拜伦翻动一页页笔记时,他的手开始颤抖。詹姆斯的声音里有种特别的意味,让他感到害怕。有好几次他的手指滑了一下,他不得不重新翻阅。“赶快,赶快。”詹姆斯说。

“我不明白。我需要看什么?”

“那张图——你画的那张珍妮贴着橡皮膏的图,找到没有?”

“快了。”他打开那一页。

“描述一下。”

“它画得不是很好。”

“只要描述你看到的就行。”

拜伦慢慢地说起来。他描述了她蓝色的短袖夏衣,她潮湿的短袜,因为她没有弹性吊袜带。她的头发梳成两条黑辫子。不过在图上它们画得不是很好,看起来更像波浪形的曲线。

詹姆斯厉声打断他的话:“说说那块橡皮膏。”

“它贴在她的右膝上,是很大的一块正方形。我画得很仔细。”接下来是一阵沉默,仿佛空气吞没了詹姆斯。拜伦感觉自己的皮肤因为寒冷和紧张而起了鸡皮疙瘩:“怎么啦,詹姆斯?出了什么事?”

“那不是她受伤的那条腿,拜伦。她戴着弯脚器的腿是左腿。”

(1)译注:原文为“Milk snatcher”,是撒切尔夫人的绰号,与她的姓名Margaret Thatcher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