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力 友谊(第2/5页)

“可是沃尔特似乎是个好人。”他的母亲说。

“哦,沃尔特,”贝弗莉说着,眼珠一转,“我跟你不同,戴安娜。我不是旁观者。”

母亲继续称赞她的黑发、她的颧骨、她的面色,但贝弗莉笑起来,仿佛她们俩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我得抓住自己能够到手的一切。有一天,你瞧着吧,戴,有一天我会飞黄腾达的。”

他只希望她没把他母亲的名字简化成那样,这就像把她切成两半。

当两个女人没有晒太阳或没在起居室聊天时,她们会坐在他母亲的卧房里。要找到借口跟着她们到那儿去就更难了,有时他担心贝弗莉是为了摆脱他才故意那样的。他只得坐在外面或假装他需要什么东西。贝弗莉坐在梳妆台的镜子前,戴安娜给她卷头发、修指甲。有一次,戴安娜给贝弗莉的眼睛周围画上黑色的眼线,给她的眼皮抹上不同色泽的金色和绿色眼影,让她看起来像个女王。“你好像挺专业的。”贝弗莉注视着镜子说。而他的母亲只是把眉笔擦干净,说这是她无意中学会的。然后母亲评论说,红色跟贝弗莉的肤色很不搭配,问她觉得给她配粉红色的唇膏如何,贝弗莉说:“那天我在百货商店碰到你们时,我看起来一团糟,对不对?难怪那些女人会笑话我。”

他的母亲摇摇头。“没人笑话你啊!”她说。但贝弗莉露出一副恨恨的表情:“她们笑了,戴安娜。她们觉得我脏。如果你受过那样的羞辱,你是不会忘记的。”

到了周三,露茜对贝弗莉的厌恶也变得显而易见了,可能贝弗莉也是一样。她告诉孩子们,在克兰汉宅这样漂亮的大宅子长大,他们有多幸运,他们应该心存感激。她说,如果能在这样的地方生活,珍妮不管牺牲什么都乐意。他的妹妹很少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站在妈妈身旁。“你该当心自己,”贝弗莉警告说,“风向会变,你的脸会被吹麻的。”有时拜伦会忘记她是个母亲。(“我的脸不会被风吹麻,对吗?”后来他听见露茜在浴室里问戴安娜。“贝弗莉只是开玩笑。”母亲说。)

他无意中听见贝弗莉说戴安娜太好了,她让孩子们整天缠着她,她很吃惊戴安娜没花钱雇人帮忙,例如园丁、厨子。气氛随之有些冷场,然后她又加了一句:“或许雇个司机。因为你知道,如果一个人做的事情太多,就会出事。”

两个女人坐在起居室里,开始说起工作。

“我一直想当个雅芳小姐,”贝弗莉说,“我想要一只她们那样的红色手提箱以及里面的所有化妆刷和一瓶瓶的化妆品,还有那种漂亮的红色制服。不过,都是因为我的手。我当不了是因为我的手。”

“你的手很漂亮啊,贝弗莉。”这么说不完全对,但他母亲喜欢那样。她总是看到别人的优点,有时即使那些优点不存在,她也能看见。

“跟我的手是否好看无关,”贝弗莉说,稍微有点不耐烦,“是因为关节炎。有时我的手指疼得无法动弹,要么会卡住,像这样。”她伸出手来,拜伦不得不仰着头看,因为她正展示手变成僵硬爪子的样子。他能够理解为何她不希望人们看到它们。“可是你能当雅芳小姐,戴安娜。你穿那种红色制服会很好看。如果愿意,你还能够当上经理。你是那么完美。”贝弗莉说。

戴安娜耸耸肩,微笑了:“我不能去上班。”

“你不能去上班?你出了什么问题?”

“倒不是我有什么问题,是西摩的原因。他认为女人应该待在家里照顾孩子。我在遇到他之前上过班,但现在不能去了。”

“是什么类型的工作?”

“哦。”戴安娜说。她笑起来,伸手去端她的饮料。

贝弗莉做了个鬼脸,仿佛她不会在自己是否上班的问题上听命于男人。她的鬼脸很怪,拜伦说不清那究竟是同情他母亲还是厌恶他父亲,或是厌恶他们俩而只同情她自己。他试着画出她的表情给詹姆斯看,但画画不是他的长项,结果画出来的她看起来更像一只小动物。他还在图上画了耳朵和髭须,告诉詹姆斯,他画的是一只流浪猫。

在电话里,詹姆斯对贝弗莉的话表示赞同,说戴安娜愿意的话能成为雅芳小姐。他问她们是否再次谈起珍妮缝过两针的伤口,拜伦说没有。他仍然在记录一切,包括日期、时间和准确的地点,就像在学校里做历史作业。

“不过历史并非真实,”詹姆斯说,“不过是别人告诉我们的事情。”

拜伦指出,如果是印在历史书上的,就肯定是事实。詹姆斯再次表示不同意他的观点:“如果写历史书的人并没有看到全局呢?如果他们撒谎呢?”

“他们为什么要对我们撒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