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梦境流沙 第十八章(第2/4页)

  苏兆阳露出个很古怪的表情,“你知不知道老洪跟韦宗泽的姐姐在一起。”他瞪着傅剑玲,“涩琪她不懂事,难道你就由着她不懂事?”

  当初薛涩琪给洪明亮和韦开娴穿针引线,傅剑玲确实没有真心阻止。虽然想过他们不一定会擦出火花,但被韦宗泽言中的是,偶尔想起这件事来,她也真是有种等着看好戏的恶作剧心情。现在好了,戏已开场,可是“你我他她”,大家都在同一个戏台上,脱不得身。所以撇去缘分天注定这美好而坑人的理由不说,傅剑玲至少觉得自己和薛涩琪这两个牵头人是有责任的。再联想起之前韦宗泽的不愉快,她不觉理亏起来。

  岂料苏兆阳接着又道:“所以为这个我刚才跟她起了点冲突,不小心……打了她一巴掌!”

  傅剑玲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打她?你凭什么打她!”她努力在这种场合中克制自己,但明显流露出对苏兆阳暴力行为的鄙夷和责备。这当然也让苏兆阳不快了,反正这是他和薛涩琪之间的事,轮不到傅剑玲来说三道四,他索性苦笑一下,放开这话题,转身应酬别人去了。

  傅剑玲站在原地,整个宴客厅好似圆盘一样在转动,转得她头晕。她真想大吼一声把心里的气一并发出来。可其实在这地方,在这古怪的圈子里,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她。这个名叫元禾的空中楼阁,不过是化妆舞会的现场。傅剑玲翻天覆地地寻找薛涩琪,未果,筋疲力尽后穿过光鲜亮丽的人群,渴望到外面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于是那就是韦宗泽所看到的她狼狈的样子。他早已这么说过,心不由衷,势必身不由己。

  傅剑玲在酒会结束后,特意又到南京路薛妈妈那里去了一下,薛涩琪并不在那里,再到她们熟悉的酒吧去看,也没她人影,到了黄昏时候,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手机关掉了,短信自然也不回,就连苏兆阳都打电话来问她找到薛涩琪没有。可见薛涩琪从头到尾没有回过他们俩住的地方。

  傅剑玲穿着高跟鞋,脚也走麻了,回到小区里,抬头见月亮都出来了,还不知道薛涩琪人在何处,心里真个不是滋味。谁知道她刚一脸倦容地从电梯走出去,就看到还穿着小礼服的薛涩琪正不耐烦地站在她家门前,抱怨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害我在这像傻子一样站了几个小时!”

  傅剑玲叹口气,很无力地掏出钥匙去开门,“我打电话你关机,发短信你肯定是没看到咯。你看看我的脚,为了找你磨破好几个泡!”

  薛涩琪一边跟着她进门,一边问:“你找我做什么?”

  傅剑玲脱了高跟鞋,扔下手里的包,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换上舒服的家居服,一边换衣服一边回她道:“你说呢?天大地大,你干嘛关掉手机跑来我家?”

  薛涩琪缄默一刻,终于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靠在傅剑玲的房门边回道:“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跟苏兆阳在一起过。去北京之前就开始了,现在回来了,也结束了。”

  于是换好衣服的傅剑玲走出来,看也没看薛涩琪一眼,径自打开冰箱,半蹲下来找她那两瓶喝剩的调味朗姆,仿佛背台词似地回道:“啊,原来你跟苏兆阳在一起啊,他是个有妇之夫,你怎么能这样呢!而且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一点也不告诉我,我被你瞒得好辛苦。”说着拿出酒,“我干脆借酒浇愁好了!”

  一转身,看到眼泪爬满面容,却依然倔强地露出笑意的薛涩琪,“你这个臭蛋,明明一直都知道,装也给我装得卖力点吧!我正伤心呢。”

  傅剑玲默默把酒放在茶桌上,转身又把家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然后关掉灯,在一片漆黑的视野里,对薛涩琪道:“现在你可以尽情哭了,不会有人看见!”

  然后黑暗中,从无法辨别的方向,传出薛涩琪倾尽不甘的哭声。

  我们身处自己制造出来的黑暗,并对这黑暗迷恋不已。但有一团小而不灭的灯火,在这片黑色的世界里传递讯息,来自真挚之心,询问谬误之心,反反复复,不断深入。

  其实让薛涩琪感到痛苦的并不是苏兆阳气急动手这件事,就像苏兆阳生气的也不只是薛涩琪当了一回坏心眼的媒人这么简单,而是勾连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攻备角色的转换。苏兆阳一天不结婚,薛涩琪一天都不会按耐下去,就像一个不定时的炸弹,随时可能爆炸。而薛涩琪越是在这件事上穷追猛打,苏兆阳越发觉得婚姻将会是激情的永久坟墓。事实上,这样的恶性循环早已使他们之间开始有倦厌的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