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东内苑天子扬名,九龙洞君臣蒙难(第2/7页)

场外观战的群臣心中皆不免暗想:“怪道皇上曾自诩为马球状元,今日一见并非自吹,果然球技精湛至此,确实胜人远矣。”

僖宗在球场东南按住马首,见翱羽的后军多被自己牵制过来,西线稍空。而李义南正策马冲向西南。

僖宗向左一拨缰绳,翱羽后防以为僖宗要强行从东线突破,甫一启动上前阻拦,僖宗右臂后挥,反手将彩球击出,传给中前场的一名龙雀先锋。

那先锋并不停球,直接将彩球斜传向西南。

此时李义南刚好赶到,转身于马上,凌空便是一记重击,彩球“咚”地射进球门西下角中。君臣三人这一配合,流畅如行云流水,默契非常。

龙雀进球,场外登时欢呼雷动,鼓乐连天。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皇上的球队进球,众人的欢呼声自然高亢许多。

徐太后在亭子殿中正看得高兴,忽觉有些头晕,便拿起苏合香茶啜了一口,又轻轻捋了捋额头。扶月在旁看见,忙上前探视,低声询问太后是否要回宫休息。太后怕扫了僖宗的兴,摆摆手轻声道:“不打紧,我只是有些困倦,待看完了这一场,再回去歇息吧。”

说话间,龙雀的后军断下了翱羽的彩球,传向中场。几经传转,李义南将彩球带至前场传与僖宗。

僖宗晃过一人,近到门前,被翱羽一名后军挡在面前,向西看时,另有一骑翱羽截断了僖宗的球路,可见是防备龙雀再如前次一般传球配合破门。

僖宗见无法传球,胯下一紧,马向前冲,同时挥杖击球,却是要挤出一条缝隙来射门。

观战诸人心中皆自暗叹,僖宗未免太过心急了。

果然那翱羽后军马首前探,月杖一伸,便要将彩球拦下。

忽见僖宗身体猛然后坐,乌骓马性灵通主,前蹄一蹬,戛然止步。僖宗手中的月杖击到彩球的刹那,腕部急旋,杖头竟粘住彩球,在僖宗的头上划了一圈,彩球并未飞出。

翱羽后军见拦击落空,便要转身,却哪里及得上僖宗马快,眼见僖宗身体左倾,那乌骓马竟似被僖宗带着走一般,也随之向左倾身窜出。

僖宗的月杖又在头上划了两圈,不让彩球落下,待绕过翱羽后军,更疾速划了一圈,竟将彩球抛了出去,正入门网之中。

僖宗这一番表演,连李义南都不得不佩服其球技和骑术之精湛。

场外少不得雀跃欢呼,只是许多大臣见识了僖宗的本事,却有些哭笑不得,望着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不知是这位天才的马球状元错当了皇帝,还是这位大唐天子错爱了马球。

(按:《资治通鉴》云:“上(僖宗)好骑射、剑槊、法算。至于音律、蒱博,无不精妙。好蹴鞠,斗鸡,与诸王赌鹅,鹅一头至五十缗。尤善击毬(指马球),尝谓优人石野猪曰:‘朕若应击毬进士举,须为状元。’对曰:‘若遇尧舜作礼部侍郎,恐陛下不免黜放。’上笑而已。”)

众人正兴奋之际,徐太后却觉愈加困倦,眼皮似有千斤重,再难支撑下去,便招呼扶月回宫歇息。

扶月忙命人备车摆驾,搀起太后下楼。太后身子一着辇车,便兀自睡去。

扶月为太后放好车帘,嘱咐驾车的宫监,驭着马儿稳稳当当地慢走。

辇车刚刚向北走出几十步远,一名宫女便赶上来拦住了车子。坐在前面车里的扶月掀开帘子,见是射紫,蹙眉微嗔道:“你这丫头怎的如此大胆?竟敢擅自拦停太后的辇车。”

射紫满脸惶恐地禀道:“奴婢有要紧事向您禀告。”

扶月问道:“什么天大的事情,非要拦车说话?”

射紫向左右两旁看看,急道:“确是天大的事情,奴婢斗胆请求进车内说话。”

扶月见状,顿觉奇怪,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便点头示意射紫上车。

到了车上,射紫放下门帘,低声向扶月说道:“咱们不回大明宫了,现在调转车头往南出延政门去。”

扶月轻喝到:“放肆!你疯了吗?为何不回大明宫?”

射紫淡淡一笑道:“你看了这个便知道了。”说罢拿出一面直径两寸左右的小铜镜,递与扶月。

扶月拿起镜子来看,这一看不打紧,甫一照见自己的面孔,顿觉眼前一黑,便昏昏然睡倒过去。

射紫“嗤”地一笑,收起小铜镜,竟倏地变了模样。原来她是花粉的手下思容,此番与姐姐想容随花粉一同潜入东内苑,伺机劫获了徐太后的随从宫女射紫和秋蝉,并以拓容术扮成二人的模样,混迹在太后身边。

思容明知球场亭子殿中的僖宗乃光波翼假扮,故而一直在他身后留心观察。但见这位“皇帝”观看球赛时全情投入,不时指手画脚、高声叫好,又跃跃欲试,声称要同玉鼻骍一战,心中不禁佩服光波翼的变身术形神俱备,可叹自己的拓容术只能变化面容,却无法变化身形,远远不及变身术精妙。适才她在亭子殿中望着“僖宗”的背影出神,正是想着:“好你个光波翼,扮小皇帝扮得还真像模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