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挣扎(第5/7页)
这如今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家被抄了,银子没了,官府还在千方百计追捕,这些情况我不说你也晓得,但还有一桩你不晓得。”
守慧问:“什么?”
守信恨恨道:“妈的,草上飞这混账王八蛋,明明是缉私营奉盐运使衙门之命抓的他,可他偏偏认定是我做的手脚!我做什么手脚了?我凭什么要做手脚?况且,我有那么大能耐吗?我跟他讲,可他不信,居然打了我埋伏,把我关起来!这王八蛋!”
守慧从没见过二哥发这么大火,转脸看看,所幸门窗关得严严,外面听不到。
守慧低声问:“怎么又放你回来了?”
守信苦笑笑:“放?他们不可能发这种善心。我是跟他们谈了条件。第一,我肯定没做什么手脚,你们说我做,证据呢?第二,你们放了我,回去我给你们送五万两银子,一点小礼,算是给草上飞压惊。他们听我这么说,也往后退了一步,只是嫌五万太少,一下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万!我也跟他们豁出去了,说,二十万放在以前对我康某九牛一毛,但如今如若坚持这个数,干脆把我剐了!到最后,议定十万,让我回来了。”
守慧不语。
守信摇摇头:“这事我不想跟亢晓婷开口,她一直跟我较着劲,我不想把脸给她。
况且,她娘家也出了事,亢祺庸天生铁公鸡,跌个跟头都要抓把泥,你想从他那里讨银子,万难!”
守慧支吾:“哥,你可能还不清楚家里情况。”
“怎么不清楚?清楚。爹跟大哥蹲在监里,银子花了无数,难,很难,我都清楚,非常清楚。”
“为了凑齐所欠的盐课,父亲将钱庄票号的银两都出清了,除了留下过日子的,已经没多少积余。”
守信大摇其头:“没有现银,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嘛。十万,也就十万,也不是什么多大的数,你无论如何张罗一下,帮哥哥渡过这个难关。”
守慧想了想:“这样吧,我回去让小昌子再把丰裕盐号盘一盘,看能出多少银子。
别的还有什么办法,我一时还想不出。”
“好,好,你务必给我抓紧着办!”
守慧走后,守信立刻去找蓝姨。他不想被人看到,让红霞给他找了顶斗篷。外面雪住了,戴个暖兜①1就可以了,但暖兜不及斗篷大,斗篷戴在头上,一路哈腰往前走,不会让人看到脸。
穿过角门进火巷,迎面来了个丫环,守信抬手将斗篷往下压压,头埋得更低。
到了跟前,丫环脚步慢下,歪着一张脸往这边看,认出了是北大院的二爷,想叫又不敢,避在路边立脚不动。
守信走进清和堂,碰到秋琴抱着房馨儿跟小月在一起玩。小月与秋琴见是二爷,吓一跳,眼瞪着,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待转过神,慌手慌脚上前请安。守信让小月接过斗篷,说要见蓝姨。小月小声道:“她不在家。”
“不在家?上哪啦?”
小月白搭白搭眼:“好像上衙门去了。”
“干什么?”
“我不晓得。”
守信直摇头,转脸问秋琴:“我妹妹住哪间屋?”
秋琴手一指:“那边。”抱着房馨儿,转身在前给二爷带路。
守信叫住她:“罢了,你带孩子在这玩吧,我一个人过去。”
舒媛临时住的西厢房。守信走进门,屋里暗昏昏的,火盆里火闷下去了,冷兮兮。
听到脚步,舒媛迎出来,见是守信,吃了一惊,嘴唇抖了半天叫了声“哥”,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守信将妹妹搂在怀里,微笑道:“这是干吗,哥好好的,不许哭鼻子哟。”接着问,“这段日子过得还好吗?房小亭有没有欺负你?”见妹妹苍白憔悴的脸上又有眼泪滚下来,禁不住一阵心疼地问,“又怎么啦?说话呀,到底怎么啦?啊?”
舒媛抬头望了望哥哥,脸低下,泣不成声道:“我,我没脸跟哥哥说,全怪我瞎了眼”
“你是说房小亭?是不是又往妓院跑了?”
舒媛“呜呜”哭出声:“不是,他跟人跑了,呜呜呜”
“跑了?跟什么人跑了?”
“呜呜呜,一个女的,他看到家败,就跟人家跑了,呜呜呜”
“跑掉就跑掉算了,他又没好好待你,现世宝一个!哭他干吗?”
“是个寡妇,江西的,有钱。他早就跟她好上了,呜呜呜”
“这种势利小人,滚蛋好!省得缠你,动不动惹你生气。”
“那个寡妇,她凭什么”
“好了,别想了,由他去吧。”
“可我跟馨儿,呜呜呜”
“怕什么,有爹,有我,还有大家,没事的。”
“呜呜呜,我想妈”
妹妹的一句“想妈”,一下勾出守信这段日子东躲西藏做人做鬼所受的无限屈辱,心里禁不住一酸,眼泪一下从眼眶中涌出,但看看妹妹这副样子,不得不又把心肠硬起,搂住妹妹安慰道:“好了,不哭,不哭。都怪哥哥没本事,没能耐,没保护好妹妹,让妹妹受委屈过苦日子了。”说着,眼泪止不住下来,嗓音变得十分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