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字如面》入选信件文档编号018 不适合以常理判断(第3/4页)

我以这样的条件敢来新东方应聘,除了脸皮厚这个最显而易见的表面原因之外,主要还是教填空课的自信。第二次考试之后我一直做填空的备课,最消耗时间的是把No.4到1994年的全部填空题翻译成中文,400多个句子的翻译居然用了我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基本上是一个小时翻译三个句子,当然快的时候两分钟一个,慢的时候几个小时翻不好一句。翻译这些句子是我本来的备课计划之外的工作,最终使我不得不做这个工作的原因是钱老师和陈老师那两本“惨不忍睹”的教材。钱老师的那本就不必说了,此人中文都有问题,尽管我坚信他的英文要远比我的水平高(也许应该说熟练),但是理论上一个人如果母语都掌握不好(这意味着他对语言本身不敏感),那么他肯定掌握不好任何其他语言,即便他能熟练运用,也不适合做语言方面的工作,比如文字翻译。他那本超级填空教程在新东方地下室卖了两年都没正式出版,一定程度上说明了这本书的水准。至于我非常喜欢的陈老师,他在那本书的前言中说道:“翻译时尽量体现原文的结构,以便考生能对照原文体会原文句子结构的特征,从而体会结构与答案选项设计之间的关系……这样做会使得句子略显得欧化而不自然……不会去套用貌似华丽实则似是而非的成语。”

作为一个考试学习用的教材,他声称的翻译原则和宗旨是很好的,但是很遗憾,我看到的绝不仅仅是一个欧化或是不自然的问题。首先“体现原文结构”应该表现为翻译成中文之后原文中的各个句子成分最大限度地在译文中充当同样的成分,而不是把所有的成分不变动位置地翻译成对应的中文单词,这样的做法和那些“金山快译”之类的拙劣软件的翻译结果有什么区别呢?实际上“金山快译”这一类翻译软件的译文虽然狗屁不通,但是我们即使看不到原文,通过猜测也能大致明白它想说些什么,这就如同没学过日文的中国人看日文电器说明书里面夹杂的汉字也能隐约猜出大意一样。陈老师的译文本质上就是这样的一种东西,当然程度上有些区别。

其实欧化并不可怕,尤其是在一本学习用的教材中,即使是在文学中,一些恶性的欧化今天也成了现代白话文的组成部分。陈老师的译文根本不是欧化的问题,他的译文和钱老师的一样,最恐怖也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作为所谓的译文,如果脱离了原文的对照,没有一个中国人知道这些句子在说什么,我是说这些句子字面上在说什么都没人看得懂,而不是因为句意晦涩难解而使人看不懂它想表达的内涵。

另外,看得懂的很多句子又翻译错了,即便看不懂句子的意思真的不影响正确答案的选择,但是作为一本教学参考书,如果参考译文都翻译错了,还怎么让学生信服呢?除非是以一种变态的方式,比如“陈老师的译文都翻错了,可是他的GRE考分那么高,可见看不懂句子对答题反而有帮助”这一种。

我的译文体现了这样几个原则,首先由于不是文学翻译,我注意了最大限度地使用原文的结构,使译文中的句子成分尽量充当原文中的对应成分。为了这种对应,有时候会有些比较不符合中文习惯的句子结构,比如一些在英文中可以置后的定语从句按照中文的语法放到了修饰对象的前面之后,句子显得臃肿不堪,另外还可能导致断句困难。针对这样的问题,我在这类句子中大量地使用了括号和破折号,很多时候,如果只读括号外边的内容,读到的就是这个句子完整的主干,那些使句子结构变得复杂的修饰成分都在括号里边,但是如果假定这些括号不存在,把它们连起来读,也是一个通顺完整毫无语病的句子,这样和原文对照阅读时对应的成分和原句的主干结构清晰可辨。

……

在解题思路上我修正了陈老师的书中所有不严谨的地方,难以置信的是这些不严谨的错误在他的书中竟有三成之多。我的草稿还有很多优点,虽然这些优点是我完成的,但是我不想为了向别人解释“我做的工作牛就牛在……”这样的东西浪费太多的时间,所以不再分析了。如果我们都接受“不存在完美的东西”这样一个假设,那么我想说的是,我的这本填空教材是离完美最近的那一个。希望我的坦率不会倒了您的胃口,当然我是知道新东方的开明气度才会这样讲话的。

如果新东方出版参考书的唯一标准是书的质量,而不权衡其他方面的因素,那么陈老师的那本书的寿命不会也不应该超过一年。需要做一个效果未必理想的声明是,我并非有意攻击陈老师,他在课上说起,新东方的同人们的一个优点是互相不会拆台,也许私下并无深交但是不会互相诋毁,这对事业或是人生的成功起到了相对积极的作用。这种观点虽然不合我的本性,但是我也知道如果大家都是书生意气,新东方也没有今天。所以我接受了他的这个看法,基于这一点,我也不想对他做更多的攻击,很大程度上我对他的看法现在都坦率地说了出来是因为他已经离开了,我们之间不存在是否可以和睦相处的问题。何况,他出色的幽默感和极佳的亲和力都是我很佩服的,毕竟他是新东方我见过的最喜欢的老师(如果不是唯一喜欢的)。对于他的工作和治学态度,我更多的是感到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