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7页)

“好了—我要去镇里,参加朱利叶斯·南丁格尔的追念仪式。”莎拉尽量随意地说。从没有这样简单的话语,让她的心凉得如此彻底。

拉尔夫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他甚至没抬起头,只是接着读报。

“好啊,一会儿见。”

有时候,她会怀疑他是不是知道,或是有所怀疑,不过看他刚刚的反应,他毫不知情。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莎拉绝不是有意要出轨。她跟所有出轨者一样,给自己的不忠找到了理由。唯一让她欣慰的,是朱利叶斯并没有配偶,所以她伤害的只有自己的婚姻,没有恋人的。只有一个人为出轨的事为难她,那就是她自己,因为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有时她自己为此钻牛角尖,“坏莎拉”对“好莎拉”讲,她没离开拉尔夫,都是他的幸运。他应该感激,他的行为唯一的后果就是莎拉的出轨。

那是十五年前了,可她如今仍然清晰地记得当时的震惊。

现在回想起来,莎拉觉得拉尔夫当初能完完全全地把自己的债务跟她坦白,也算是他们婚姻坚固程度的印证。换个不够有骨气的男人,这个家可能就要濒临崩溃了。拉尔夫没有让事情发展到那种程度,只差那么一点点。莎拉不说是感激,也算是庆幸。要是严重到必须卖掉匹斯布鲁克庄园的话,她是永远都无法原谅他的,永远。

匹斯布鲁克庄园很少传到女性手里,可是莎拉的父母在她三十岁的时候把庄园交给了她,自己则去锡利群岛隐居了,她以满腔热情接手了这份责任。拉尔夫当时在市里做金融分析师,他挣钱很多,足够打理宅子,让一家人过富足的生活。但他觉得工作压力太大了,于是提前退休。他说他已经算好了,跟她保证他们的存款足够让他们穿得起Hunter 13的靴子,需要时也换得起房顶的瓦。他在肯辛顿的单身公寓也在出租,还有他在股市的收入。

“咱们永远也不可能富到能买直升机。”他这样对她说,他知道莎拉也并没有想富到买直升机。他的决定也意味着他们能过更放松的生活,他不再需要工作日都待在伦敦,这样也能多陪陪爱丽丝—他们两人都非常爱爱丽丝—这也算是理所应当。他们各自做自己的事,都认为这是最好的安排,他们能一同在厨房里喝咖啡,以夫妻俩的身份去看爱丽丝参演的基督诞生剧,还能一起去白马酒吧吃午餐,只因为可以做到。拉尔夫从前工作时,他们基本不打照面,那可不是婚姻该有的样子。

害了拉尔夫的,是赛马,他忍不住。从前工作时,他时时刻刻在用钱冒险,他想念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莎拉知道他时不时会因此焦躁,小赌一把,但她不介意。男人有个爱好是很重要的,他的爱好仅仅是让他每天早饭时都盯着《赛马邮报》,跟几个伙计去看比赛,所以她没意见—要是有不错的比赛,或是她熟悉的马参赛,她也愿意去切尔滕纳姆或是纽伯里看看。

直到有一天,她走进厨房,看到拉尔夫坐在餐桌前。他面前摆着一瓶拉弗格威士忌和一串钥匙。莎拉意识到这是锁枪柜子的钥匙,心里咯噔一下。

“拿走。”拉尔夫的声音因为饮酒而略显沙哑。

“怎么了?”她把钥匙拿起来,心怦怦跳着,“你醉了。”拉尔夫不是那种在上午十一点钟喝得烂醉的人,晚上十一点倒更可能一些。

他揉揉脸,抬起头来,双眼布满了血丝。

“抱歉。”

“你得说清楚,”莎拉干脆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该在赢钱的时候收手的,之前有赢的时候。但我忍不住,就是忍不住。我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最后赢的只有庄家。”

莎拉在他对面坐下。

“你输钱了?”

他点点头。

“好吧,至少你告诉我了。咱们一起解决,对吧?”

“我觉得你没理解。”

拉尔夫抓起酒瓶,想再倒一杯,但莎拉阻止了他。

“这样没有用。说吧,告诉我。”

“我输了很多。”他说。

“有多少?”莎拉有些害怕了。

“我所有的钱,全部都输了。”

莎拉咽了口唾沫。他所有的钱?她不知道那是多少钱。拉尔夫并不是故意瞒着她钱的事,只是他的财产总量每天都在变化。莎拉有自己的银行账户,也有家里的钱;他们有一个共同账户,用来付各种账单和打理房子的费用,只是两人从来不干涉对方的经济问题。

“我不懂。”

“你可以看看,我的账户在电脑上开着呢。”他眼里的空洞让莎拉害怕极了。

“我打破了自己的规则,不是吗?我被情绪冲昏了头脑。”

“多少钱?”

他激活了面前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她觉得她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