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狐(第2/5页)

可顾祯手一摸索,发现那金簪就在怀中。

顾祯回忆梦中内容,只觉一片混乱。梦中所闻“花井”二字,未必不是“花京”“画径”。

顾祯理好行装,来到正堂,向老僧告辞。

临行时,老僧问道:“施主可曾揭了帘幕?”

顾祯闻言一愣,连道:“不曾,不曾。”

不出两日,顾祯行至京城,凭梦中记忆搜寻,果在街角发现一家赌馆。

一至旅舍,顾祯便询问掌柜,中元节前后,城中可有庆典。

掌柜答道:“不假,中元之庆,三载一回,今年正巧是。”

顾祯又问:“敢问店家,城中是否有地名曰‘花井’?”

掌柜皱眉道:“不曾听说。”

“可有‘法景’‘华镜’之类?”顾祯又问。

“亦不曾闻。”

顾祯无奈,转身回房,打开行囊,金簪裹在绢中,光洁如新。

顾祯将其取出,仔细端详。自离开佛寺,顾祯一心只想与女子相逢。可女子只留下模糊二字,无从寻找,惹得顾祯好生烦躁。

顾祯想到,既然那“六面坊”就在城里,不妨中元节亲去一探究竟,便可真相大白。

十日之后,是入监殿试之日。答卷时,顾祯思绪起伏,似在幻境一般。发榜时,果见自己名落孙山。

顾祯也不沮丧,换间廉价客房住。两月之间,顾祯省吃俭用,精打细算,终在花光盘缠前,盼来七月中元节。

当日,城中张灯结彩,烛火长明。夜幕方落,锣鼓器乐四起,烟火呼啸而上,五光十色。

顾祯对镜整装,拾弄一番后,动身下楼,奔“六面坊”而去。

馆中光景,与梦中别无二致,织毯之上皆是方桌,呼喊叫骂不绝于耳。

顾祯侧身子,心中忐忑,于众人身后小心经过。

厅堂深处,果有一面金线屏风,其后众人亦屏息凝神,各自握紧手中竹筒。顾祯探头而望,隐约见一女子坐于当中,钗头云鬓,一番轮廓神似梦中之女。

顾祯心中暗喜,不觉加快步子,向桌旁汲汲而去。

这时,忽听门前骚动骤起,顾祯回头,见一队兵士破门而入,将坊中众人围住,喊道:“我等奉命搜捕朝廷钦犯,违者杀!”

坊中霎时鸦雀无声,良久,角落中几人跃身而起,奔向厅侧几扇偏窗。

兵士见状,即刻大喝一声,拔剑追赶。一时间,坊中惊叫四起,桌椅倾覆,牌筹四散,男男女女皆夺路而逃。

顾祯紧盯屏风后面,见近旁之人皆作鸟兽散,片刻间了无人踪。

“姑娘!姑娘!”顾祯向人群叫喊,却无人应答。

兵士破窗而去,踪影全无。赌馆上下,唯剩满地骰子木屑,众赌徒皆不知所踪。

顾祯望着满地狼藉,欲哭无泪,缓缓瘫在地上。

顾祯不知,为何先前一切皆与梦境相同,可却忽杀出一队兵士来。

如此一来,最后一丝线索也彻底无迹可寻。失魂落魄间,顾祯回到旅舍,发现手中盘缠只剩不到百钱,雇一辆马车也不够。

几日里,顾祯终日于街头游弋,渴便喝口冷水,饿便啃口干馍,至夜则以天为衾,席地而眠。

顾祯鞋破衣黑,一副模样,与乞丐无异。

望天无言时,顾祯思量道,或许一切都是业报,之所以沦落至此,皆因几月之前,在寺中偷看画壁。

一日,顾祯午睡时,忽被一块石子砸醒。原来是几个顽童恶作剧,见顾祯醒来,亦不退却,一个个做起鬼脸。

顾祯无奈,只得提起布袋动身。

于一片红墙外,顾祯打开行囊,将布料铺在地上,忽听墙里有一女子叫道:“墙外可有人否?”

顾祯犹豫片刻,答:“不假。”

“你在这做何?”

顾祯苦笑道:“我是过路乞丐,求在贵府外寻个休憩处。”

“你说话文绉绉,不像个行乞之人。”里头说道,“你若想歇脚,不如到墙内,我自有饭食招待你。”

顾祯闻言惊愕,不知世上竟有如此好事。

“请问主人,该如何进去?”顾祯问道。

墙中人答道:“你且稍等片刻,我找副梯子与你。”

顾祯等候许久,见一副竹梯于墙头显露,贴墙滑落下来。顾祯挑起背囊,借梯翻墙。

既落地,顾祯回望,但见一女子,她身披绸缎,发结长笄,是富家小姐扮相。然而额下两条眉毛,粗黑惹眼,一双嘴唇当中,生个不大不小瘤子。

顾祯眼见,心中厌恶,但仍恭恭敬敬作揖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瑶玉,是这户人家小姐。你不必多礼,叫我玉儿便好。”

顾祯又一躬身,说道:“敢问玉儿小姐,为何不叫我从门入?”

玉儿叹一口,说道:“爹爹把我锁在院子中,终日不得出门。别说你这般狼狈,就连我自己,尚无法接近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