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号乍现(第3/6页)

尽管如此,五月二十五日上午,两位将军再度觐见元首做最后努力。勃劳希契表示,延长休止令无异于冒险让煮熟的鸭子飞了。照原本的计划,A集团军是铁锤、B集团军是铁砧,盟军腹背受敌——如今铁锤挥了一半停在半空中。哈尔德紧接着敲边鼓。他诉诸元首的历史意识,说明陆军总部原本的计划有点神似“坎尼会战”[2] 。

希特勒完全听不进去。坦克必须留待日后使用。讨论过程中浮现了一项新的因素:希特勒不希望战役的最高潮发生在佛兰德斯地区。他打算在那里煽动独立运动,倘若德军造成的破坏太大,恐怕引发恶劣的政治观感。要避免如此,最好的办法就是由B集团军把英军逼回法国境内。

勃劳希契与哈尔德悻悻然回到陆军总部之际,其他人也试着动用人脉来达成同一目的。克莱斯特将军原本支持休止令,但是已改变心意。二十五日早上,他打电话给好友第八航空军军长里奇特霍芬少将(Wolfram von Richthofen),后者再打电话给他的好友、戈林的参谋长耶匈尼克少将(Hans Jeschonnek)。他可以说动戈林请求希特勒取消休止令吗?耶匈尼克没兴趣碰这块烫手山芋,一切努力告吹。

当天,第四军指挥官克鲁格将军、第二航空队的凯瑟林将军(Albert Kesselring),甚至B集团军总司令波克将军都曾分别呼吁请元首改变心意,但全都遭到断然拒绝。

二十五日晚上,就连平时对元首唯命是从的最高统帅部都出现质疑的声音。年轻的参谋官洛斯伯格中校拉住约德尔将军,提醒他别忘了一句古老的军事格言:“切莫对败军放松警戒。”约德尔对这句忠告一笑置之,委婉地解释:“这场仗已经赢了,只剩收尾而已。如果空军能以更小的代价结束战争,那就不值得牺牲任何一辆坦克。”

在总部外头,洛斯伯格找到坐在绿草如茵的河堤上抽雪茄的最高统帅部部长凯特尔将军,不过同样碰了一鼻子灰。凯特尔十分认同休止令。他在一战期间便对佛兰德斯有所认识:那是一块沼泽地,坦克很容易陷在泥泞中。就让戈林自己去完成任务吧!

到了二十六日,甚至连伦斯德也开始对这项命令心存疑虑。空军并未兑现戈林的承诺,从东面过来的波克B集团军也被挡了下来。更多通电话在幕后密集往来:A集团军的作战参谋特雷斯科中校打电话给他的密友、希特勒的副官施蒙特上校,恳请他想想办法让装甲部队再度开始行进。

第一个转折出现在中午左右。最高统帅部打电话告知哈尔德,元首如今允许装甲部队与摩托化步兵部队前进到敦刻尔克的射程范围内,“以便从地面切断源源不绝而来的船只(包括撤离与抵达的)”。

另一项命令随后在一点三十分发出,彻底解除休止令。陆军总司令部设立了全新的目标,并且在三点三十分前完成新命令的制定与下达。A集团军无法透过无线电或电话与第四军总部取得联系,因此四点十五分,一架特别的传令飞机把好消息带给克鲁格将军:古德里安的坦克车可以再度前进了。

装甲队员接到通知,油箱也加满了,弹药补充完毕,纵队重新集结。这一切又花了十六个小时,一直到五月二十七日拂晓,第十九军才终于重新踏上征途。

德国国防军丧失了整整三天。而对丘吉尔来说,俄罗斯轮盘终于出现了十七号——一次侥幸且全然意外的收获。英国能否趁这一波好手气得利,大体上取决于戈特将军如何运用时间。

说来奇怪,尽管德军敞明地发送休止令讯息,英军也确实窃听到了,但是戈特和他的参谋人员并未多加重视。波纳尔将军高兴片刻(他在日记中问道:“这是扭转局势的契机吗?”),不过很快就转移心思。有太多事情要忧虑了:布洛涅恐怕已经沦陷;加来被隔绝;比利时军心涣散;魏刚和伦敦仍在嚷嚷着反击。烦心的事没完没了。

运河防线一带情势特别危急。五月二十二日前,可靠的绿霍华步兵团第六营协助法军镇守格拉沃利讷,不过南边几乎毫不设防。五十英里长的战线只有一万名兵力,而这些人多半是炊事兵、驾驶兵和连队的内勤事务员。他们是戈特东拼西凑出来的杂牌军。

唯一足堪告慰的是,当走廊东面的壁垒受波克大军的压迫而往后倒退时,调动部队去增援西面就变得容易些了。二十三日晚上,戈特开始从东面七个师的兵力当中调离三个师。

第二师在五月二十四日至二十五日的夜间转移阵地,多塞特兵团第二营搭乘卡车往西移动了二十五英里,抵达拉巴塞运河畔的一座清冷小镇——费斯蒂贝尔(Festubert)。当雷姆西少尉的C中队在落脚处准备就寝时,四周静谧无事,住在隔壁的老太太甚至过来看看小伙子们过得好不好。传言营队被撤下前线,以便稍作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