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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煜文看了一会儿,问道:“姐,萨尔,他们,对你好吗?”

  “好。”唐七也不知道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

  “女子出嫁,靠山就是娘家,我叫你一声姐,却没法做你的靠山,我是不是很没用?”

  唐七一愣,这番话忽然让她想起一点东西,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去世的生母李姨娘。

  当初朱煜文还是唐靖宏的时候,季姨娘带着朱煜文有意交好,李姨娘也刻意逢迎,她和朱煜文才有了两年形影不离的生活,那时候李姨娘刚被朱煜文辱骂过,回了房担心女儿心里不平,忍着眼泪对唐七解释:

  夫人视我们母女为肉中刺,娘亲没用,哪个都攀不上,可女儿出嫁,娘家怎么能没个父兄照应着,现在照顾好你八弟,以后等你出嫁,若是你八弟有出息了,也算是个靠山,娘就算去了,也能安心……

  那时候她听不懂,完全不明白,甚至还颇为不屑。现在却忽然懂了,但是早已物是人非,泉下的李姨娘要是知道,她指望的八弟,何止有出息,简直是太有出息了,不知会有何感想。

  朱煜文见唐七出神,便不说话,他享受于此时屋中的安静,不像刚才那般的死寂,让人感到度日如年。

  唐七回过神来,诡异的有种惆怅的感觉,她再次重复:“你这样,挺好,真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朱煜文道,“你走后,我总生气,觉得你背叛了我,可是后来才知道,你那样的,根本不算背叛,真正的背叛,更加残酷。”

  “原来我甫登大宝,就进了一局棋中,或者说,我对别人的不信任,促成了这局棋,我娶了岑景初,不仅因为你说的话,更是因为楼家和翼王叔关系太好,我不想让岑家都靠过去,却没想到,岑景初和楼远征从小青梅竹马,岑景初能忍,楼远征更能忍……”

  “一个嫁给我,一个给我守城,最后这些全成了胁迫我的工具,我怎么早没想到,其实一开始,我就只是个光杆司令,我以为东北大营是我的,我以为中正大营是我的……结果,只有羽林卫是我的,可羽林卫里的人,都是各自家族的……我跌下皇位,却保住性命,全是他们的功劳,每当想到这些,我心里就煎熬,冰火两重天。”朱煜文笑得勉强,“最终留在我身边的,除了净宝,竟然就只剩下一人。”

  “谁?”

  “你猜?”

  唐七想了半晌,肯定道:“恒星。”

  “是严嫔。”朱煜文笑,看唐七面露疑惑,还是点头,“没错,就是恒星,她本来姓严,我在翼王府那五年,一直是她和净宝照顾我,后来进了宫,她是罪臣之后,不得为入宫为奴,我也不想立妃,就让她来伺候你,至于现在……我什么都没了,立个嫔而已,也没人管得了我。”

  “那也不错。”唐七颇有些感慨,她词汇依然贫乏,但足够真心实意。

  “是啊,也不错了,姐,你还得去谢谢岑景初,要不是她和萨尔联合起来算计你,你现在也是冷宫废妃了。”朱煜文说得阴阳怪气。

  “他们是在帮我。”唐七一语中的。

  “是啊,他们是在帮你……”朱煜文不由得郁闷,“怎么就没人帮我呢?”

  “因为我招人喜欢。”

  “你招人喜欢?哈哈哈!”朱煜文被唐七一脸认真逗笑了,“你招人喜欢,那人间处处万人迷了!”

  唐七抿嘴不说话。

  朱煜文笑了一会儿,猛地收住笑,严肃道:“说实话,我见过的人中,你最不招人喜欢。”

  唐七瞪着他。

  “这是实话,姐,先别提你那傻样,傻子还会笑得阳光灿烂呢,你何曾给过别人笑脸?从来都没什么表情,说出来的话噎死人,现在好了点,以前那两年,每次跟你说话,我都能觉得少几年寿!”

  “……难为你了。”

  “确实难为我了,所以我以为这世上没人会比我更知道你的好了。”朱煜文叹气,“我看得明白,刚和你接触的人,基本都不会喜欢你,也不会觉得你哪里好,可等时间久了就会发现,在你身边,是最自在的一件事情,只可惜,我已经没机会了,倒是好了那个蛮子。”

  唐七毫不介意,听了最后一句话,却不由自主的微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