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第2/2页)

我们现在仍然愿意这样想象,遗憾的是,天文学和宇宙飞船破坏了我们的敬畏感、好心情和想象力。强大的科学实现了“祛魅”,但从此“世界不再令人着迷”(席勒)。童话《彼得·潘》里说,当一个人长大,说他不相信仙人的时候,世界上就有一个仙人落下去死了。若按照希腊神话的说法,神灵是“不死者”,那我们愿意相信这些仙人移民到更遥远的星球上去避难了。走进今日的山林,再也没有仙女了,没有狐狸精了,甚至没有狐狸了,只有满地的塑料垃圾。近似妖怪的是都市里满街的汽车,能带来奇迹感、新事物的地方只剩下电子大世界了。一个没有神仙和妖怪的世界是多么荒凉无趣啊!由此我们也理解了后现代主义“返魅”的意义:一种有机主义、生态主义伦理观,渴望回到人与自然的统一状态。我们今天浸淫其中的魔幻游戏、玄幻文学乃至穿越影视等,都在某种意义上表达了这种久远而深刻的“返魅”愿望。

然而,神光并没有熄灭。每天清晨,当曙光女神厄俄斯(罗马神话中称奥罗拉)披着玫瑰色的轻纱出现在东方,太阳神阿波罗仍然驾驭着他黄金的太阳车从此出发,向大地与人类流泻着万古不灭的金辉,德尔斐庙宇门楣上“认识你自己”的神谕仍然是人类无法释怀的使命和力量,是一切学科殊途同归、无法抵达的终点。

而夜深人静的时刻,仰望仍然神秘的星空,我们不愿意相信月亮女神的家园已经被登月飞船建成了殖民地,那闪烁的星星怎能不是神灵?诗人余光中就在这样的月光下咏叹:“今夜的天空很希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