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艾莉丝:2012年7月8日新罕布什尔州(第2/3页)

“这里不能用手机。”他亲切地说,“交给我吧。”

她一脸不悦,嘴里说着什么,但她的丈夫用警告的语气叫了声“亲爱的”,她便老老实实闭上了嘴。接着她用了将近一分钟退出手机上的应用软件,并关掉手机,才递给斯科特。她的手机有着绿色的外壳,上面用人造钻石镶了一片三叶草,看起来别提有多难看了。

“给你。”她说,“估计我们已经不在堪萨斯了。”她扫了一眼站在附近的其他大人,可没有一个人回应她的笑话。

不过,蒂莉脸上倒是挂着古怪的笑。“没关系。”她对那个妈妈说,“你会更喜欢这里的。”

这个妈妈手机壳上画着三叶草图案的家庭姓芬奇。不安分的赖安从一开始就喊人家“粉笔”,虽然这两个词并不押韵。

奇怪的是,最后只来了这么一个家庭,与斯科特原本说的三家相差甚远。下午晚些时候我听大人们(核心家庭的大人们)谈起这件事,另外两家似乎同时在最后一刻取消了行程。他们各有各的理由——其中一家说他们的孩子生了病,另一家则说孩子他爸的姑妈或什么过世了——斯科特觉得不可能这么巧,尤其在夏令营刚刚出过坎迪的事情这个节骨眼上。

如此一来,夏令营出现了失衡的局面。过去我们核心家庭的人数与客人家庭的人数大致相当,而营里的很多活动也是按照较大规模群体设计的集体活动。如今,主多客少,仿佛是我们一群人围着这么一个小家庭转。加上芬奇家的这位妈妈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名叫弗朗西丝,却偏偏要我们叫她弗朗西丝小姐。也许在她看来,这很正常,可在我们夏令营里却不这么干。

斯科特曾劝过她,但她不听。后来斯科特也很无奈地说,既然这个星期的情况比较特殊,那么营地里的规矩也可以适当变通一下。直到赖安模仿《辛普森一家》中尼尔森(1)的口气指着斯科特大喊“哈——哈”时我才意识到:这恐怕是第一次有人和斯科特对着干并迫使他屈服。

这一周过得很不顺心。我已经厌倦了和斯科特住在同一屋檐下。住在这里不舒服吗?并没有。但总觉得有点……孤独。而直到黛安离去我才发现,原来任何人都可以想走就走。如今既然知道了这一点,我满脑子便都是离开的念头。

但斯科特仍尽力表现得和平时一样,所以我们的日常工作并没有什么变化。星期三,我们正准备做棉花糖,赖安一脸不高兴地跑过来说:“母鸡潘妮有点不对劲。”

报完信,他扭头又跑向鸡舍,我、斯科特和其他一帮人跟在后头。到了鸡舍,我看见潘妮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但我实在不忍心接受潘妮死掉的噩耗。小夏洛特已经哭了起来,还有乔什·芬奇,这倒让我有些意外。他来这儿才三天,和潘妮能有什么感情呢?

我们围成一个圈,斯科特走上前提起潘妮。我不知道大家在等什么,斯科特又不是兽医,更不会法术。但他把母鸡捧在手中,吹了吹她的羽毛,轻轻拍打几下,然后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我想他大概会说“没事了”之类的话吧。我们全都默不作声,夏洛特被她爸爸抱起时也停止了哭泣。接着,斯科特闭上眼睛,嘴唇一动一动,像在祈祷,又像在念咒语。他把潘妮放在胸口,然后,谁都没有料到,他突然举起胳膊把潘妮抛向了空中。我大吃一惊,身边有几个人也同时发出惊叫。也许大家都在想,天啊,他在干什么呀?我不知道他是否明白自己这么做会出现怎样的后果,难道他希望会有奇迹发生?但不管怎么说,当母鸡潘妮的身体离开斯科特双手的一刹那,她睁开了眼睛,并出人意料地发出一阵咯咯声。起初她像砖头一样自由坠落。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她落到地上摔出个好歹,可就在她的双脚即将触地的一刹那,她开始扇动翅膀,继而飞了起来。

斯科特乐得合不拢嘴。看到他高兴的样子,又发现母鸡潘妮安然无恙,我们也都松了一口气。一些人笑了起来,我听到有人说“这家伙真有办法”。

我感觉肩膀上多了一只手,转身一看发现是妈妈。她俯身下来抱住我,把我压得不由得弯下腰去。这时蒂莉也扑过来,还好我们没有摔倒,于是三个人抱成了一团。过了一会儿,爸爸走过来,调皮地说:“我最爱的姑娘们都在这儿呢。”我差点哭起来,因为我们一家四口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了。

最后,母鸡潘妮的事告一段落,人们纷纷回去各干各的事情。整个鸡舍只剩下我们一家四口。

“喂,你知道这让我想起什么了吗?”蒂莉说,“罗尔德·达尔的《世界冠军丹尼》。你还记得书里有一部分讲丹尼和他的爸爸逮野鸡的事吧?他们把安眠药碾碎了和葡萄干混在一起。那些野鸡吃了之后抵挡不住瞌睡,一个个从树上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