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艾莉丝:2012年6月22日新罕布什尔州(第2/2页)

“你也参加吗?”蒂莉问。

“对。”斯科特干脆地回答,仿佛他等别人问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而且作为大人,游戏将从我这里开始。你们看看我是怎么玩的。”

他开始有节奏地拍起手掌,就像我们小时候做韵律操时那样:先拍两次手掌,再拍两下大腿,然后重来。他演示了几次,确保每个人都摸清了门道,随后他先将一根手指竖在嘴巴前,接着又放在耳边,意思是让我们安静下来认真听。

然后他开始有节奏地说唱起来:

老爸老爸我犯了错,听我把秘密对你说;三个当中一个假呀,我是个什么犯罪者?

“大家一起来,看能不能跟上。”他说着开始一句一句教我们,教完一遍再来一遍,直到我们把这几句词都记在了心里。

“当我坦白的时候,大家就不要再拍手了。”斯科特说。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件事,今天早餐时的最后一块松饼是我拿走的,尽管我知道肯定有人很想吃。”他忧心忡忡地望着大家,我们都笑了,看大人承认自己做了错事总是很有意思。

他又伸出一根手指,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第二件:昨天夜里我对赖安发了脾气。”这件事几乎人尽皆知,或者至少我们几个核心家庭中的孩子是知道实情的。昨天夜里睡觉之前,我们听见赖安在宿舍前面大喊大叫,说他想吃夜宵,可厨房早就关了门。斯科特闻声从屋里出来,努力劝说赖安,结果赖安在他胸口打了一拳。看样子那一拳的力度还不小,因为斯科特向后踉跄了一两步,嘴里骂了句“该死的”。当时的情景十分滑稽,每一家的窗户都打开了,我和蒂莉甚至跑到门廊下面津津有味地欣赏,直到后来妈妈把我们叫了回去。

“还有最后一件。”斯科特说着举起三根手指,“我最近挺记仇的。你们知道记仇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说你一直生某个人的气,即便他已经道了歉或者做了弥补。有时候我就是很难放下一些事。这样说可能有点笼统,我举个实例吧。这一整个星期我都在生艾莉丝的气,因为她编造了树林里有怪物的谣言吓唬杰森。”

提到我名字的一刹那,我迅速抬头望了他一眼,旋即又低头看着地面。我讨厌这种被众人围观的感觉。我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因为尽管斯科特在事发当天大发雷霆,但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我以为一切已经烟消云散。况且从那之后,他在我面前一直都很正常,我实在不愿相信那是他装出来的,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之下,他依旧因为我的所作所为而愤恨不已。

他一定会说“愤恨”是个感情色彩太强烈的词。我和蒂莉就曾经讨论过生气与愤恨之间的分别。有时候,当蒂莉伤心难过的时候,她会认为爸爸或妈妈在生她的气,于是她就会说:“你们恨我。”爸爸妈妈总是回答说:“不,我们不恨你。我们爱你,即便在生气的时候,我们也爱你。”后来我懂了他们的意思——生气是短暂的行为,而爱却是长久的。但我和蒂莉一致认为他们的说法存在漏洞,因为当你生某人的气时,你其实是恨着对方的,虽然时间很短暂。至于为什么说两种情况有所不同,那只是大人们的文字游戏,他们总喜欢用一种更易于接受的方式表达同一种意思。

感觉有只手触碰到了我的胳膊,我抬起头。斯科特从坐在我们中间的坎迪头顶探过身,向我伸出手。他看着我,表情几乎和我一样难过。

“对不起,艾莉丝。”他温和地说。我真的要哭了,“你只是个孩子,况且你已经接受了劳动反思,而我却还不依不饶。所以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能原谅我吗?”

我点点头,因为我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之间无法开口说话。我用一只手背擦了擦脸。

“太好了。”他在我的胳膊上捏了捏才松开,“谢谢你。”

随后我们又回到游戏中,斯科特又教了我们另一段词:

法官大人陪审团,请把真假来分辨;答案快点告诉我,有罪无罪你们判。

大伙儿开始猜测,最后发现松饼的事是他自己瞎编的。唉,他为什么要编如此低级的谎话呢?随后大家讨论决定是否把斯科特淘汰,但此时我已经不再关心游戏的进程了。

游戏就这样进行下去,一个人说完便换另一个人。我不停地拍着手,和大家一起说唱着歌词,声音一如既往地嘹亮。可不知为什么,我感觉特别孤单,仿佛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