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0 墙 1988-1989年 第六十二章(第4/6页)

玛丽亚笑了。“相比于肯尼迪总统,我的亲戚们更喜欢乔治。如果他们知道我的过往的话,他们一定会选乔治的。”

“你觉得你和乔治会结婚吗?”

“问题在于嫁给众议员以后我就不能继续工作了。我必须在两党之间不偏不倚,或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你总有一天要退休的。”

“再过七年我才到六十岁。”

“到那时候你会嫁给他吗?”

“如果他向我求婚的话——我会嫁给他的。”

丽贝卡和瓦利在检查点的西边一头,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爱丽丝和赫尔穆特。丽贝卡小心地避开了默里和他的摄像镜头。她觉得作为议员来说,最好不能被人发现和街头聚集的民众在一起。作为政府官员,就更不能那样了。但她不想错过这历史性的一幕。这是丽贝卡生平最大的一次反对柏林墙的游行示威——这道弄瘫了她所爱的男人,毁了她的人生的可恨的墙。东德政府再也无法安然度过这次的危机了——难道不是吗?

天很冷,但身旁的人群却让丽贝卡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站在通向检查点的弗雷德里希大街的有几千个人。丽贝卡和其他一些人接近队伍的最前面。过了盟军的临时营房,弗雷德里希大街和科赫大街的交叉处有条白线,这条线就是西柏林和东柏林的交接处。这时,街角上的阿德勒咖啡馆正在红红火火地做着生意。

柏林墙正是沿着和弗雷德里希大街交叉的科赫大街建立起来的。柏林墙实际上是两道高大的水泥墙,中间被一条空地相分隔。墙的西面画满了五颜六色的涂鸦。丽贝卡站的地方对面是柏林墙当中的一块缺口,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在三扇红白相间的闸口门前,其中两扇供车辆通过,另一扇供行人通过。三扇闸口门后面是三座瞭望塔。丽贝卡看见塔上的士兵正在玻璃窗后面用双筒望远镜充满敌意地看着下面的人群。

丽贝卡身边的一些人向东德的边防战士喊话,恳求他们让东德那边的人过来。边防战士没有任何答复。一个军官走上前,试图告诉人们,东德暂时还没有任何有关于旅游的新法出台。没人相信他的话:电视上已经播出了沙博夫斯基的那番讲话了。

后面的人不断往上压,丽贝卡被推得越来越往前,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已经越过了白线,实际上已经在东德的地界了。边防战士什么也不干,无助地站在一旁观看。

过了一会,边防战士从闸口门边走开了。丽贝卡非常吃惊:东德战士不大从人群中撤离——他们总是用一切需要用到的残忍暴力控制住人群。

现在交叉路口上已经没有了战士,人群继续往前涌。在缺口的两边,双层墙的侧面有一道连接墙连接起内外两层墙体,封住了两层墙面之间的长条状空地。让丽贝卡吃惊的是,两个胆大的抗议者竟然爬到墙上,坐在水泥面板的圆边上。

边防战士走到他们跟前说:“请下来吧。”

攀爬者礼貌地拒绝了。

丽贝卡的心跳得飞快。和丽贝卡一样,攀爬者在东德的这一边,可能和过去二十八年来许多攀爬柏林墙的人一样,因为偷越国界的名义而被开枪射杀。

但边防战士却并没有开枪。接着,另几个人从不同的地方爬上墙,坐在墙顶,把脚放在墙的两面摇晃。他们向边防战士发出公开挑衅,看看对方会怎么办。

边防战士回到门后面各自的哨位上。

太神奇了。以共产党的标准来说,这是目无法纪的无政府状态。但这时却没人来制止这种局面。

丽贝卡回忆起1961年8月那个星期天的事情。那时,三十岁的她离家走到西柏林,却发现所有的路口都被用铁丝网隔离起来了。从那以后,这道屏障存在了她的大半个人生。这个时代终于走到尽头了吗?她满心希望会是这个结果。

人群公开表现出了对柏林墙,对边防军战士,对东德现政权的敌意。这时边防战士的态度也变了,一些战士开始和抗议者交谈,这在过去是禁止的。一个抗议者伸手拿掉一位战士的军帽,把军帽放在自己头上。战士对这位抗议者说:“能把帽子还给我吗?没有军帽的话,我就会有麻烦了。”

丽贝卡看了看表。这时已经快到午夜了。

在东柏林,莉莉身边的人大喊:“让我们过去!让我们过去!”

检查点西面传来西柏林群众的呼应声:“来吧!来吧!来吧!”

人群越来越接近边防战士,过了一会,他们只要一伸手就能触摸到闸口门了。战士们都退到了两边门之间的隔离地带。

莉莉回过头,看见数以万计的人和一列小汽车沿着弗雷德里希大街,延伸到她视力触及不到的远方。

所有人都知道形势还非常不稳定。莉莉担心边防战士会突然间向人群开枪。他们没有足够的弹药抵挡如潮而来的愤怒民众。但除了开枪以外,他们又有什么可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