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9 爆炸 1984-1987年 第五十六章(第2/6页)

“演出愉快。”丽贝卡说。

“你准备去布达佩斯,对吗?”

“是的,去参加一个贸易会议。”

“会有东德人参加吗?”

“有,为什么这么问?”

“会有人能把这张专辑带给爱丽丝吗?”

丽贝卡扮出苦相。“我不知道。我和东德政治家的关系不是很密切。他们觉得我是帝国主义者的走狗。我觉得他们的一帮实行专制统治,把人民监禁起来的匪徒。”

瓦利笑了。“是找不到什么共同点。”

“没错,但我会试试的。”

“谢谢你。”他把唱片交给丽贝卡。

丽贝卡看着唱片封套上穿着牛仔裤的四个长发中年人照片。好色的贝斯手布兹有点发福,同性恋鼓手刘脱发脱得很厉害,乐队主唱戴夫的头发已经依稀灰白。他们已经在流行乐坛建立了自己的地位,事业成功,家庭富裕。她还记得若干年前去汉堡她家的几个饥饿小子:骨瘦如柴,衣着邋遢,但言语诙谐,招人喜欢,满是对未来的希望和梦想。“你们干得很不错。”她说。

“是的,”瓦利说,“我们的确取得了成功。”

布达佩斯会议的最后一天晚上,组织者邀请丽贝卡和其他代表试喝托卡伊葡萄酒。来宾被带到了波兰政府瓶装酒协会所属的一个酒窖。酒窖在多瑙河以东的佩斯区。主人上了几种不同的白葡萄酒:有干葡萄酒,有度数很高的葡萄酒,有诸如爱真霞一样的低度葡萄酒,还有阿苏这样缓慢发酵的葡萄酒。

全世界的政府官员基本都不太善于举办聚会,丽贝卡担心酒会会很沉闷,但叠放着一箱一箱葡萄酒,上有拱顶的酒窖却给人一种温馨的气氛。主人们还拿出了塞有蘑菇和香肠的风味匈牙利饺子。

丽贝卡看到一位东德代表,对他露出最巴结的笑容。“我们德国的葡萄酒比这更好,你觉得呢?”她问。

丽贝卡调情一般地和东德代表闲聊了几分钟,然后问了她想问的问题。“我在东柏林有个侄女,我想给她带一张流行歌曲的唱片,但我担心唱片夹在信里弄坏了。你能帮我把唱片带给她吗?”

“我想能行。”对方犹豫着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明天早饭时拿给你。你真是太好心了。”

“好的。”他表情很不安,丽贝卡猜测他也许会把唱片交给斯塔西。但她也只能尝试一下了。

所有人喝下葡萄酒放松以后,和丽贝卡同龄的匈牙利政客弗雷德里克·比罗走到丽贝卡面前,丽贝卡对和自己一样从事外交事务的比罗非常欣赏。“匈牙利到底怎么样了?”丽贝卡问比罗,“我想知道你们发展得好不好。”

他看了看表。“这里离你住的宾馆大约有一英里,”和大多数教育程度高的匈牙利人一样,比罗说一口流利的德语,“你介意和我一起走回去吗?”

他们拿上大衣,离开酒窖,然后沿着漆黑的大河往宾馆那走。在多瑙河的另一边,中世纪名城布达的灯火一直延续到山顶的宫殿。

“共产党人承诺给老百姓带来繁荣富强,但却让人民失望了,”比罗边走边说,“现在连共产党人本身都在抱怨卡达尔政权。”丽贝卡觉得不可能受到窃听的户外更能让比罗畅所欲言。

丽贝卡问:“你们想过对策没有?”

“奇就奇在所有人都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应该在政治上分权,引入一定程度的市场经济,使以前半公开的灰色经济合法化以促进经济。”

“谁在挡你们的道?”丽贝卡意识到自己正在像法庭上的律师似的随意向比罗发问。“请原谅我,”她说,“我没想审问你。”

“没关系,”他笑了笑说,“我喜欢直接和人交流,这会比较省时间。”

“许多男人不愿意如此直接地和女人说话。”

“我不是那种男人,我很愿意和自信的女人开诚布公地谈话。”

“你结婚了吗?”

“我结婚了,但现在又离了。”

丽贝卡想到这和自己没关系。“你正要告诉我谁在挡改革的路呢!”

“如果改革的话,一万五千名官僚不是丧失权力就是丢掉工作。现在,五万名共产党高层决定了这个国家的命运。从1956年起,亚诺什·卡达尔就是匈牙利的领袖。”

丽贝卡扬起眉毛。比罗的话出奇地坦白。她突然想到,比罗的这番坦白也许不全然是自发的。这番对话也许是计划好的吧?丽贝卡问比罗:“卡达尔有现行政策的替代方案吗?”

“有,”比罗说,“为了提高匈牙利工人的生活水平,他从包括德国银行在内的西方银行借来了更多的钱。”

“你们怎么还这些贷款的利息呢?”

“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比罗说。

到了丽贝卡宾馆对面的河边时,丽贝卡停下脚步,靠在防波堤墙上。“卡达尔永远都会是匈牙利的领导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