歩いても 歩いても(第2/12页)

“完全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姐姐说,“以前很坏的呢。”

据说小松高中毕业后曾经堕落过一阵子。

“你们家三个小孩都长得很正直。像我们家店名就叫‘松’了,所以连儿子都长得歪歪扭扭的吧。”

记得以前他爸爸来送外卖时,也曾坐在这个玄关口,如此抱怨过。

“人生啊,真是难捉摸……”

母亲可能是跟我想起了一样的事情,看着奠仪袋若有所思地说。

“吃饱了。”

把留到最后的厚蛋烧丢进嘴里后,纱月迅速地站了起来。

“不吃寿司了吗?”

姐姐对着她的背影问。纱月嘴里含混地回答了些什么,跑向走廊。盒里还剩下大概三分之一的寿司。浴室里传来了一些声响,然后她抱着西瓜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哟,纱月,小心点儿。”

在厨房泡茶的母亲担心地说。纱月绕过父亲的座位,径直走向檐廊。不知是不是西瓜上的水珠滴到地板上了,父亲的脸沉了一下。他一边喝着由香里为他倒的啤酒,一边无聊地翻阅着信夫拿来的新车目录。

“啊,你耍赖。”

看到纱月的身影,阿睦赶紧放下筷子站了起来。他们两个穿着摆在檐廊上的大人拖鞋下到庭院里。

“不切没关系吗?”

母亲用托盘端着茶杯从厨房走回来时问姐姐。

“他们想用敲的啦。”

姐姐一边无奈地说,一边吃着纱月吃剩的寿司。看来两个小孩想要玩敲西瓜22 。

“淳史君不玩吗?”

母亲看着坐在旁边的淳史的脸说。

“是的,我不想玩。”

淳史拒绝得很干脆。他似乎对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完全不感兴趣。

“真的不用吗?”由香里追问。那声音中隐含着强烈的一起去玩吧的意味。但淳史还是假装没发觉,只用力点点头答道:“嗯。”连头都不抬一下。

纱月和阿睦把西瓜放在草地上后,又爬上檐廊,进到起居室寻找可以用来敲西瓜的道具。庭院大概有十五坪23 大,摆着苏铁和柿子等各式各样的盆栽。盆栽是父亲过了六十岁后,在他的一个患者的劝说下开始种的。在我这种外行人的眼里看不出有任何一株盆栽是高价的。可是对父亲来说,在诊室之外终于有了属于他自己的空间,那也就够了吧。起居室的檐廊正前方种了一棵百日红,在夏秋交接之际会开红色的花朵。就像现在,粉红色的花朵在九月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美丽。父亲好像对这棵树有着特别的情感,可能是因为他种下这棵树的时候,正好也是他在这里开办自己的诊所的时候。开花的季节可能要结束了,在树根附近散落着枯萎凋落的咖啡色花瓣。最近我只有在大哥的忌日才会回来,所以每次都能从起居室里看到即将凋谢的百日红。有时候难得在别的季节回家,若没看到庭院里开花的百日红,甚至会觉得好像不是回到自己家似的。

每年这红色都要更淡上一些……

每到这个季节,母亲总会仰望着花朵说同样的话。姐姐总会揶揄“不可能啦”。就算把以前的照片拿出来看,我也无法确定母亲说的到底正不正确。

“我看你们在浴室加装了扶手。”

我跟母亲说。

“对啊,你爸去年摔了一跤。”

听到母亲皱着眉这么说,父亲的脸沉了一下。

“是呀。”

姐姐附和。

我这才想起她似乎在电话中提到过这么一回事。

“屁股跌出那么大的瘀青。”

母亲用双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圆形。

“唉呀,真是危险呢。”

由香里忧心地看着父亲说。

父亲自尊心很强,非常不喜欢被人担心或当作老人看。他是那种在电车上被让座,反而还会不高兴的人。

“还不都是你把用过的肥皂放在地上。”

父亲斜眼看着母亲。

“我?才没有呢。”

母亲虽然回答得轻描淡写,但反而有种讽刺意味在里头。

“你看你看,这就是爸最擅长的‘推给别人’。”

姐姐揶揄道。

能够这样对父亲讲话的,在这个家里也只有姐姐了。这时,阿睦拿着球棒从檐廊又跳回了庭院中。

“喂喂喂,你用那种东西敲等一下要怎么吃啊?”

“会敲烂的。”

正在喝啤酒的信夫也附和说。

阿睦拿来的木制球棒是我小时候用的那支。眼尖的他应该是在玄关的伞架里发现的。纱月也从厨房拿出郊游用的塑料垫,跟在阿睦后面到庭院里去了。

“浴室的瓷砖坏掉了好多。”

我把话题转回浴室。

“旧了就免不了会剥落啊。”

母亲一边把倒好茶的茶杯递给大家一边说。

“啊,那我等一下去修一修好了。”

信夫嘴里塞满寿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