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斯坦·菲利普斯 (第2/3页)

星期天。我的小床垫是医院扔掉的病床。咱醒了,吵醒我的似乎是隆隆声。别问我是先感觉到还是先听见的。就好像前一秒钟还啥都没有,下一秒钟忽然就多了隆隆声。然后咱的杯子从凳子上掉了下去。隆隆声越来越响,已经震耳欲聋,就像飞机飞得特别低。四面墙都在颤抖。咱在床上坐起来,扭头看窗户,那面墙刚好被砸塌。巨大的铁爪砸穿我家的墙,撕开,咬掉。我叫得像个小姑娘。我跳下床,铁爪砸穿铁皮,咬掉地上的泥土、我的床、我的凳子和半个我亲手搭建的屋顶。屋顶少了两面支撑它的墙壁,于是就散架了。咱在屋子彻底倒塌前逃了出来,但铁爪继续飞舞。

不,我不想回答有关瓦雷卡山的问题。这些问题你他妈都是从哪儿来的?

哥们儿,你到底更关心哪一个,1966年还是1985年?你拿个主意,别问你他妈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你来这儿谈乔西·威尔斯。自从去年五月,所有人都想谈的就是他。哦,等一等,你不知道?咱在莱克斯岛,咱却什么都知道,你号称是搞新闻的,却不知道?

我听说咱和威尔斯曾经住得很近,但我再过十年才会遇见他。可是,他是劳动党,把我赶出巴拉克拉瓦的就是劳动党,所以咱从来不和那些人打交道,直到和约缔结。总而言之,感谢塞拉西一世耶神拉斯塔法里,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干什么。总而言之,巴拉克拉瓦覆灭后没多久,哈哈明白吗?总而言之,巴拉克拉瓦覆灭后,巴比伦把我关了起来。已经不记得是哪个俱乐部了。转盘?海王星酒吧?有句老话说的是,谁更懂事谁混得更好。但问题是我口袋里只有五块钱和一瓶尊尼获加。我猜一块钱就是一年,对吧?

所以1972年我从总监狱出来?牙买加已经成了另一个地方。至少掌权的党派换了一个。连我听见的音乐都不一样了。不过区别也并不太大。但1972年,假如你是个年轻人,什么都想要,无论是工作、房子,妈的还有特定类型的女人,那就必须有两个人点头才行,他们就是邦廷-班顿和抹布。他们在金斯敦甚至整个牙买加都是民族党手下最顶级的唐。我是说,我出了监狱,看见的都是这种人,警长杀手——愿他安息、苏格兰佬、S90匪帮的托尼闪电,他们都打扮得像是顶级人物,身边围着许多火辣辣的妹子,咱问你们是怎么挣钱的?他们说,你最好投奔邦廷-班顿和抹布,去沟渠工程公司找个工作。至少能挣点体面的钱,甚至不需要动脑子。我是说,你只需要担心警察就行了。但那是警察杀死邦廷-班顿和抹布之前的事情。好玩的是枪手还在的时候,我能找到体面的工作,但枪手被杀死后,我就成了枪手。重点在于,尽管民族党的人很凶残,但他们根本没有野心。暴徒的问题在于眼界永远太小。警长杀手当上八条巷的唐,他以前的副手现在多半在管事了,我记得我们叫他乐小子。现在我都记不太清了。总而言之,这些人做的事情无非是保护地盘,不被劳动党的枪手抢占利益。但劳动党的粗胚啊,哥们儿,他们很有心机。早在哥伦比亚人想到可以放弃巴哈马人之前很久,乔西·威尔斯就开始接触哥伦比亚人了。天哪,有一点几乎没人知道。他会说西班牙语。我有一次听他打电话说过。上帝才知道他是怎么学会的。

两个阵营,民族党和劳动党,意识到他们有一点是共通的。巴比伦杀你就像杀畜生,无论你长着条纹还是斑点。绿湾事件之后,不只是枪手,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道理。

假如你是民族党,上面不会太骚扰你。但警察和士兵,他们什么人都敢杀。我跟你说说咱是怎么撞见牛皮的吧。你不认识牛皮?你不是在写牙买加的书吗?牛皮是牙买加治安部队的一名警督,是重要政客的私人保镖。我不知道他的真名。那天我们在下城区的双友夜总会,非常下的下城区,已经到码头了,所有人都相处得很融洽,所有人都很酷,没有人惹是生非,没有人朝别人开枪,所有人只是喝酒、说理、摸姑娘,因为丹尼斯·布朗的新歌特别适合跳舞。谁会来破坏这一幕呢?只有牛皮。坏人和粗胚天不怕地不怕,但人人都知道牛皮同样天不怕地不怕。我的天,他大摇大摆走进来,打扮那叫一个时髦。他左右两边各挂一把枪,好像他的真名就是牛皮【220】,手里还拿着一把M16。

所有人都知道牛皮的规矩。他看见你有枪,你就死了。就这么简单。问都不问一声,直接干翻。我用两根手指从腰间拔出手枪,就好像枪是婴儿尿布,我用一条胳膊搂住我那个姑娘的腰,就好像我在和她跳舞,然后把枪塞到她的双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