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瑞·迪弗洛里奥 (第3/3页)

——我是说,他妈的他能怎么着——

——别再打给我了,狗娘养的。

——哪个狗娘养的打电话找你?我老婆问。我没听见她回来,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我站在沙发背后,她坐进沙发,没有看我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等待我的回答。我拔掉电话线,走到吧台前,那里放着半瓶斯米诺伏特加和一瓶汤力水。

——喝点儿?

——刚刷过牙。

——也就是不喝了?

——听起来你似乎还想接着吵。

她搓了搓面颊,摘掉项链。要不是牙买加这么炎热,她绝对不会把头发剪得露出脖子。我有好几年没见过她的脖子了,我很怀念亲吻那里的感觉。她这么讨厌这儿也真是有意思,因为直到来牙买加之前,我他妈无比害怕她会变成我他妈无法忍受的那种女人,也就是不再认为自己需要显得有魅力的那种女人。倒不是说她以前没有魅力,也不是说我后悔过,或者我曾经出轨睡了其他女人(连在巴西的时候都没有),但不久前我还在动和她分手的念头,只是为了能够让她再次涂上口红。她每天都在唠叨这个国家,每分每秒(好吧,每隔一两分钟)都在唠叨,但至少她穿上了迷你裙,剪了报童发型,黝黑得像是佛罗里达的富二代。也许她在和其他男人睡觉。听说歌手在四处播种。

——孩子睡下了?

——至少在装睡。

——哈哈。

我在她旁边坐下。红发女人就有这个问题,明白吗?无论你和她们生活了多久,只要她们扭头直勾勾地看着你,你永远会惊喜交加。

——你剪头发了。

——这儿热得受不了。

——很好看。

——都快长回来了。巴瑞,我两周前剪掉的。

——我该上楼去给他们盖好被子吗?

——巴瑞,今天有三十几度。

——有道理。

——而且是十二月。

——我知道。

——1976年,巴瑞。

——这个我也知道。

——你说我们只待一年就走,巴瑞,甚至有可能更短。

——宝贝儿,求求你,两分钟之内吵两架我可受不住。

——我不是要和你吵架。我们最近说话都很少了。

——假如我们离开——

——假如我们离开?你胡说什么,巴瑞,“等我们离开”怎么变成“假如”了?

——对不起。等我们离开,只要不去佛蒙特,随便什么地方都能让你高兴?也许我应该退休,靠你的薪水过日子。

——好笑。我不想和你吵。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年有十二个月,现在已经是第十二个月了。

——孩子会想念他们的朋友的。

——孩子根本没交到朋友。巴瑞?

——什么,甜心?

——你以为你有许多选择吗?别太高估你自己了。

——你不可能想象我他妈有多么受够了这两个字。

她不会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而是会让她最后的那句话悬在半空中。工作?婚姻?她不会说清楚,因为说清楚就会消减威胁的力量。我该问她是什么意思,然后她会:一、向我解释,就好像我是理解能力有限的弱智;二、借势挑起一场争吵。我不知道她觉得她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但我厌倦了也受够了向她解释,就好像我在什么电视剧里,每周都必须告诉观众当前的进度。上集说到,咱们的主角巴瑞·迪弗洛里奥,无畏、英勇、魅力四射、器大活好的英雄,带着妻子来到牙买加的水泥丛林,执行充满阳光、海浪、性爱与秘密的使命。巴瑞·迪弗洛里奥全身心投入任务,但他妻子——

——别那样。

——别怎样?

——边想事情边哼哼你的想法。你自己都没意识到。

——我在想什么?

——我的天哪。在佛蒙特抚养三个孩子就已经够糟糕的了。

我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三个。

——你生气的时候可真美,我说,以为我能得到我想要的那个眼神。但我没有等来。她甚至没有看我,我就坐在她的身旁,伸手想抓住她的手。我想再说一遍,但我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