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爸爸 (第2/2页)

而邪恶的力量和欺骗的力量依然在黑夜中升起。尤其是今天这种炎热的夜晚,对十二月来说过于炎热,一些人能琢磨的只有谁有产而谁无产。我在凉台上,没开灯。我从我家向外看,马路上静悄悄的,只有街道往前的酒吧飘来情人慢摇的音乐。噼啪一声,第二声,第三声,有人赢了一局骨牌。我看见和平,听见和平,知道和平不会持久。对我来说如此,对他来说如此,对金斯敦来说如此,对牙买加来说如此。

三个月前,彼得·纳萨尔开始带着两个白人来贫民窟。一个只会说英语,另一个太爱说西班牙语。他们来找乔西·威尔斯,而不是我。一个人想当头牌尽管当好了,政客交到新朋友,他们的来意无非如此。不知道乔西会怎么回答他们想让我做的那些事情。乔西自己能做主,我从没想过要控制他,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尤其是巴拉克拉瓦覆灭之后。哥本哈根城这座宫殿容得下四五个王公。以前从没有谁想当皇帝。但那两个陌生白人来贫民窟的时候,他们来我家表示敬意,但和乔西·威尔斯一起离开,走到贫民窟的边缘,我以为乔西会挥手送走他们,但他钻进了他们的车里,回来后什么也没说。

六点半,乔西去看他女人,穿着她从自贸区弄来的新短袖衫和裤子离开。他走了。我不是他老妈也不是他的监护人,他不需要告诉我他要去哪儿。码头丢枪的那个晚上,他同样不在。身在美国的人高唱给和平一个机会【81】,但在这儿的美国人就未必了。我猜,我知道,乔西正在聚集人马,打算一劳永逸地铲平雷马。他不知道我知道他烧了橙街的廉租公寓,没有放过里面的房客,然后射杀前来灭火的所有人,包括两名消防队员。

公元1966年。经历过1966年的所有人都变了个人。巴拉克拉瓦的覆灭带走了很多人,甚至包括支持者。我也是支持者,不是默默支持,而是大声叫喊。巴拉克拉瓦是一坨狗屎,相比之下连廉租公寓都像豪宅了。在巴拉克拉瓦,女人能逃过谋杀、抢劫和强奸,却会因为一杯水送命。巴拉克拉瓦被夷为平地,哥本哈根城这才有机会升起,政客在推土机后带着承诺到来,同时要求我们赶走所有民族党。1966年之前,德纳姆镇和丛林的居民互相看不顺眼,在足球场和板球场上打架,两个孩子吵架都会打得满脸是血,但双方并没有开战,也没有要开战的传闻。然后政客来了。我欢迎他们,因为更好的也必定会来我们这儿。

公元1966年。所有事情都发生在安息日。乔西从他当学徒的米勒先生修锁店回家,他穿过一条街走向住处,这条街以前从未宣布过支持哪个颜色。他不知道上个星期五,政客来说闭上你们的嘴,开你们的枪。他们朝他开了五枪。五枪,他脸朝下倒在一摊脏水里。所有人都在逃跑,也有人没有跑,看着等待着,最后一个人骑车过来扶起他,把他放在车前,抓着他,免得他掉下去,骑车送他到医院。三个星期后,从那家医院出来的是另一个人。

邪恶的力量和欺骗的力量在黑夜中升起。歌手给我讲了个故事。当初雷鬼还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东西,白人摇滚乐明星是他的朋友。你们雷鬼哥们儿都是先锋人士,非常牛逼,有大麻吗?但脏辫唱出金曲、打入巴比伦百大榜之后,人们对待他的方式就不一样了。他还是穷亲戚的时候更讨他们的喜欢,因为他们能因为得到关注而心情愉快。我告诉他,政客也曾这么对我,直到他们发现我识字。1966年,政客重塑了金斯敦,没问过我们想要多大的地盘。他们把互相接壤的区域丢给我们争夺:雷马、丛林、玫瑰镇、蜥蜴镇。我疯狂战斗,直到厌倦为止。现在跟着乔西·威尔斯跑腿的人都是我拉扯大的,没有谁比我更凶狠。哥本哈根城在我手上膨胀了两倍,在社区内消灭了抢劫和强奸。今年是大选年,现在只剩下开战和开战的传闻。但今晚我在凉台上向外看,夜色牢牢保守着秘密。凉台是木头的,很久没有刷漆了。我女人像蹬腿驴子似的打鼾,不过你慢慢地会喜欢上永不改变的少数几样东西。明天会有年轻人来这儿说他们自己的和平演唱会,因为现在这场是民族党的宣传活动。今晚就快结束,警察灭罪小组还没有上街扫荡。这让夜晚变得很陌生,因为贫民窟居民不习惯一整夜的睡眠。某个地方,某个时间,尤其是像今天这么炎热的一个夜晚,某些人将为此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