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AI时代:人类将如何变革?(第24/27页)

从本质上说,今天的现代人还是在做着与两千多年前的古罗马人和秦人一样的事情。我们建设了通达全世界的互联网,我们用发达的空运、海运、陆路运输为全世界每一个角落配送世界各地生产的产品。新技术的普及和全球化经济体系的建设,都是为了让人类的金字塔构型的社会分工更加合理和高效。

在现代商业体系中,处于金字塔顶层的政治家、经济学家为整个经济活动的总体战略布局指示方向——这个人群的数量最少;处于稍下层的企业家们,则在尽可能地利用互联网时代的全球化经济体系,设计最符合自身企业需求的商业模式——这个人群的数量稍多;企业里的中层管理者则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在实际执行过程里既负责监控执行效果,又负责制定具体执行策略,实施人员管理(互联网和流程自动化的普及让这个中层的管理结构趋于扁平,使每个中层管理者可以管理更多的员工,或监控更复杂的流程)——这个人群的数量相当大,在中国也许有数千万人;而更多的人则投入到每一项具体的工作任务中,包括产品的生产制造者,技术的研发者,商品的运输者(想想我们在淘宝轻松购物的背后,有千千万万的快递骑士每天奔波于每个城市的街头)——这个人群在中国有好几亿人。这种社会体系顺利运行的基石就是分工协作,从最复杂的脑力劳动,到简单的、重复性的脑力或体力劳动,分别由数量不同的人群承担。

那么,人工智能到来后,如果50%以上的简单、重复性工作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都会被人工智能所取代,人类过去数千年来分工协作的金字塔结构会不会变得不再稳定?这大概涉及三个问题:

·金字塔底层原本从事简单工作的人,如果都涌向金字塔中部甚至塔顶,试图去尝试艺术创作、决策分析、领导管理等工作,金字塔会不会就此坍塌?

·现代社会里,在金字塔结构中分工协作的人,本来是有一个从初级到高级的上升通道的。比如,在公司里,一个高层管理者通常需要从底层实际工作做起,通过学习和锻炼慢慢承担起中层管理工作,再经过一定时间的积累,最终走上高层管理岗位。如果底层工作都由机器来完成,人们是不是就缺少了向上发展所必需的实际锻炼机会?

·更重要的是,如果未来失去工作的人,都必须从简单工作转换为相对复杂的脑力劳动,那么,他们要学习的知识体系对他们来说将是一个庞大的架构。那些中年失去工作的普通劳动者,他们怎么可能重新开始一次历时5到10年的学习深造呢?

杰瑞·卡普兰在《人工智能时代》一书中提出过一个解决人工智能带来的失业或工作转化问题的方法——工作抵押(Job mortgage)。初听上去,这是一个相当完美的解决方案。本质上,这是一种由政府、雇主和教育系统联合提供保障的再培训机制。当雇主希望使用人工智能来替代某一部分工作人员时,被解雇的人会得到一个免费接受再培训的机会,代价是在培训结束后,必须为目标雇主工作一段时间。仔细想想,这种方案也许存在一个悖论——考虑到在人工智能时代里,由于简单和重复性的工作更容易被人工智能取代,人类教育可能因此比以往复杂得多。人们学习一种新技能可能会变得非常困难。鉴于此,“工作抵押”的再培训机制真的可行吗?

我和杰瑞·卡普兰当面讨论了这个问题。杰瑞·卡普兰对我说:“我想你的问题中包含了一种隐藏的假设:需要低级别技能和更少训练的工作更容易被自动化,而需要高级别技能和更多训练的工作则难于被自动化。这个假设也许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正确。”

杰瑞·卡普兰举例说,放射科医师是医生的一种,他们需要许多年的培训来学习技能,但他们的工作完全可以被彻底自动化。这是一个高等教育程度的工作也可以被自动化的好例子。驾驶卡车可能是一种低级别的工作,也许需要一些训练,但它显然不是一种高级技能。也就是说,自动化将影响所有技能级别的、各行各业的人。当我们担心我们该如何处置那些低级别工作者的时候,我们一样需要担心那些高级别工作者。

即便如此,仍然存在很多不需要大量训练,但也很难被自动化的工作。从事这些工作的人,是不用担心失业问题的。用人类的身份处理这些工作,是非常重要的。例如,看看那些体育教练,我们很难将这类工作自动化。所以,也许我们可以将失业的卡车司机重新培训成体育教练,而那些能够驾驶卡车的人也许会发现,体育教练的技能是比较容易掌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