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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情况下,跟头领打架结束得都很快,地位低的狗狗也会自觉接受因为挑战秩序而受到的惩罚。但是这场可怕的战斗似乎没个尽头,响声震天,野蛮狂暴。

两只狗抬起前腿扭打到一起,竭力想占据制高点。他们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发光。他们的咆哮是我听到过的最凶残可怕的声音。

头领想像往常一样咬住长钉后颈,以图在不造成永久性伤害的情况下控制局面,但长钉使劲晃动撕咬,直到将头领的鼻子咬进自己嘴巴里。尽管长钉的耳朵下面出现了一串血珠,但现在是他占了上风,迫使我们的头领低下头,低下,一直低到地上。

狗群什么都没做,什么也不能做,只是喘着气,焦急地围成圈转来转去。门开了,鲍比跑进来,身后拖着一根细长的水管。一股水喷出来,同时击中了那两只狗。

“嗨!停下来!嗨!”他大喊着。

头领一瘸一拐走开了,顺从了鲍比的权威。但是长钉原地不动,完全忽视那个男人的存在。“长钉!”鲍比喊道。他将水管伸到前面,直直地浇在长钉的脸上,血花在空中飞扬。终于,长钉退开了,摇摇头甩掉上面的水珠。他望着鲍比的眼神极其凶残。鲍比也退到一边,将软管拉到身前。

“怎么回事?是新来的那只吗?在打架?”卡洛斯走进院子说。

“是。这狗是有些问题。”鲍比回答道。

夫人也来到院子跟他们站在一起。商量一会儿后,他们将头领叫过去,准备用一种闻起来很刺鼻的药物给他包扎一下伤口。这种味道马上让我就联想到了那位凉爽房间里和蔼的女士。卡洛斯给头领脸上的伤口上擦了些什么东西,头领有些局促不安,舔了舔,喘着气,两只耳朵紧紧贴在脑后。

我从来没想到长钉会受到同等的待遇,但在他们给他的耳朵上药时,他毫不反抗地站在那儿。不知为什么,他似乎已经对战斗之后的药味儿习以为常了。

接下来的几天非常痛苦。我们都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儿,特别是公狗们。

毫无疑问,长钉现在是老大,这一点已经在他对我们大家面对面的挑衅中得以确定。头领也做过同样的事情,但却跟这个不一样——对长钉来说,最小儿科的违法都会是惩戒的理由,而最小儿科的惩罚都包括急速又痛苦的咬噬。当嬉闹变得过于激烈,或者过分侵入他的领地时,头领总会瞪一眼发出冷冷的警告,又或是吼一声。长钉则一整天都在武装巡逻,随时随地毫无缘由地咬我们一口——他的身上有一种阴沉的力量,一种古怪而又卑劣的东西。

当公狗们互相挑衅,争抢在狗群里的新位置时,长钉站在那儿,并且常常亲自参加战斗,似乎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参加混战。这本来根本没有必要,非常闹心,也造成诸多紧张和不安,我们中间不断爆发小冲突,为一些很早以前就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打架,比如食槽前的位置,或者谁应该躺在院子里漏水的水龙头旁那块凉快地上等等。

每当可可和我玩游戏,就是那个我叼着橡胶骨头,而她努力来抢夺的那个游戏时,长钉总会走过来咆哮嘶吼,强迫我将奖品放到他脚下。有时他会把骨头拿回自己的领地,彻底终结我们的游戏,直到我找到另一个玩具;有时候,他则会轻蔑地嗅嗅,然后轻蔑地把它扔在泥巴里。

当卡洛斯拿来一袋骨头时,长钉甚至都不用起身去看看是不是有自己的。他只是等在那儿,直到卡洛斯离开,然后轻轻松松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根。可有一些狗长钉是不会去招惹的,比如罗迪和头领,更诡异的是,还有快哥。我不得不承认的一个现实是,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运气够好,叼到卡洛斯给的一块儿美味的骨头,长钉很快会跑过来,代我去啃那块骨头。

这是一种新的秩序,我们也许很难弄明白规则,但我们知道规则是谁创建的,我们所有的人也都接受这个规则。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快哥挑战长钉时,我会那么震惊。

这当然是因为姐姐。非常偶然的一次,我们兄弟姐妹三个——快哥,姐姐,还有我——独自站在一个角落,观察一只从栅栏下面爬过来的虫子。这么自由随意地与我的家人呆在一起令我非常放松,特别是在经历了过去几天的紧张之后。因此,我装出一副着迷的样子,就像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更有趣的东西,而那不过是一只貌似准备干一架的超小黑虫子,举着一双几乎看不见的钳子。

我们的注意力全在虫子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长钉,直到他朝我们撞过来。他迅猛无声地撞在姐姐身上,她发出一声短促恐惧的悲鸣。

我立刻避到一边——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啊!——但是快哥已经不能再忍受了,他猛地朝长钉冲过去,牙齿闪闪发光。姐姐飞快地退到一边,但是我却在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怒的推动下,跟快哥一起加入战斗,我们两个使劲儿地咆哮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