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5页)

当他意识到这一切不对头的时候,事情早已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

池乔已经不太在意报选题的编辑到底是在说些什么了,她知道覃珏宇进来了,她也知道他悄悄地坐在了老韩身边,如果目光是可以灼烧人的射线的话,她相信她此刻已经在覃珏宇肆无忌惮的注视之下灰飞烟灭了。她在心底狠狠地骂了句“靠!”纷乱的思绪已经不足以主持这场选题会了,第一次她在这样的场合有了如坐针毡的感觉。托尼就坐在她旁边,瞥了她一眼,“你发烧了?”池乔回过神,“啊?”“没发烧脸怎么那么红?”池乔嘴唇都要咬滴血了,脸红这种事情还能出现在她身上。“有些不舒服。”她佯装咳了几声,顺着托尼搭的台阶下,反正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了,还不如早点散会。托尼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是有点烫。”

然后一场原本是马拉松的选题会就在池乔突如其来的高烧中草草收尾了。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托尼说,“今天真不过生了?”池乔努力挤出一个笑,“如果你想明天到医院来探病的话。”

开完会,池乔就回家了。洗了一个热水澡,当然,在上班之前她已经洗过了,这种下意识的行为让她很为自己觉得不齿。然后关掉手机,倒在床上。这个时候,她才觉得四肢百骸都疼,从骨子里泛出的酸疼,就连动一根指头都让她有些无能为力。在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她想的是:该死的,不会真的生病了吧?

鲜长安放下手机,眉头皱了皱。到现在还没有开机,是出了什么事?还是真的不想见他?苗谨给他沏了茶,看了看鲜长安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鲜老师,怎么了?”鲜长安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看着眼前这个低眉顺眼的女孩,他跟池乔之所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这个女孩不知道在背地里下了多少功夫?当然,他也知道,这一切又何尝不是自己顺水推舟的结果。

“没什么,我今儿回趟市区。”说完拿上车钥匙就出门了。苗谨追出去几步又定在原地,要说心里没有半丝起伏那是骗人的。转过身的时候她努力扬起一丝笑容:反正他们快要离婚了。

鲜长安如今住在东郊浓园,早几年这还是一片荒地,不远处就是名泉山,有山有水,风景也好,他在这买了一块地,依着自己的喜好修了院子,做古董这行的几个朋友也在这附近依葫芦画瓢地修了别院,没想到过了几年,政府将这一带规划成了艺术群落,也就是现在有名的画家村。苗谨就是他画廊签下的画家。这几年艺术市场被炒得热火朝天,顺带地也让这一片成为炙手可热的地方,可是能在这儿有个三进三出大院落的人可不多。别人眼馋他的院子,可是池乔却看不上眼,倒腾了一下水缸里的金鱼儿,看了眼鲜长安养的那些花花草草,风一吹,就快成精了的模样。“你在这演聊斋呢?”夫妻感情好的时候,周末池乔还愿意跟他一起过来,请朋友在这喝喝茶,弄弄烧烤。只是最近一两年,他把这当成了家,池乔来的次数倒是屈指可数。或许她说得对,这不就招来了女鬼了么?

从浓园到市区,这个时候已经不堵车了,但也开了快一个小时。鲜长安把车停到池乔家楼下,却半天没从车里下来。

说什么呢?今天你生日,我来看看你?离婚协议我收到了,但我不打算跟你离婚?池乔,你听我解释,苗谨她是个意外,我们以后好好过,行不行?……

鲜长安第一次觉得乏力,词穷。婚姻的确是个魔障,足以让曾经水乳交融的两个人活生生成了怨偶。他一点也不怀疑,就算他此刻死了,说不定池乔还嫌不解恨,在他的坟墓里放上两只镇魂兽,让他生生世世都不得翻身。

可是,故事的开始并不是这样的。

当年池乔还是记者,不知道从哪顺藤摸瓜打听到了他收藏了很多民国时期的玩意儿。鲜长安的本行是做古董生意的,这一行当的人多数都很低调,毕竟古董这门生意,虽说是几千年就有了的行当,但免不了有些不能说的秘密,以新充旧或者私藏点文物都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当下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采访。可惜的是,他遇到了池乔。当时的池乔24岁,在不到三年的时间就在当地最出名的都市报升至了首席记者,碰钉子的事情她见得多了,也没有打退堂鼓的打算,更何况年轻气盛,虽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采访,但她就有股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韧性。

当时他在西市大学历史学院兼了一个客座教授的职务,时不时还要去给学生上课,池乔坐在课堂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像是盯着一个猎物,笑得那叫一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