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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来有条有理的,怎么会这么迷糊?上次来我们警局时也是钥匙没拔就下车了?你这个体型娇小没什么重量的小女人,怎么这么迷糊?这样可以和雾津有钱有势的人战斗吗?”

听到姜督察的话,徐幼真没回答,系上安全带说:“麻烦请载我去雾津大学医院。”

“怎么?新政府上台,警察也再次微服出巡了吗?”她语带讽刺地说。

姜督察大笑。

“不要这样!身为民众的拐杖,这是难得为民服务的机会。”

姜督察就像老练的驾驶员一样熟练地开着车。如果被红灯挡住,就假装转弯,然后再往前开。有一次绿灯快要变红灯了,也勇往直前,差一点儿就和左转的车子相撞。徐幼真想,在浓雾中快速前进的车辆,这大概是雾津唯一的一辆吧!

发现徐幼真紧张地抓着窗户上方的辅助把手,姜督察说:

“不要害怕。我开车二十年从来没出过车祸。你可以相信我,在雾津没人敢这么说。有人问我怎么可以这样,我回答,如果长时间体验过雾,就会看得见前面。对于那些认为世界一定要透明澄净的人而言,雾就像障壁。反之,如果接受世界本来就有雾的话,反而会觉得没雾的日子是意外的礼物。这么一来,反倒会感觉没有雾的日子比较多,不是吗?”

他总是在千钧一发之时闯过一个又一个交通信号。

“这样开车才能抓到违法乱纪的人。如果守规则的话,根本不可能抓到……”

看徐幼真始终保持沉默,姜督察不好意思地说:

“我看你好像很急所以才开快车,是不是小孩儿生病了?”

出乎意料诚恳的语气,徐幼真这才开始正眼看姜督察。

“你怎么会知道?”

“我姜某人连在雾津海洋上放屁的人都知道,可以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我在雾津不是那么重要的人。”徐幼真将视线转回前方,简单地回答。

姜督察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看着她。

“我从之前就想告诉你,叫你适时地放手。徐干事你知道自己卷入什么事件吗?你知道自己在跟谁斗吗?我听说你父亲是维新时期非常有名的徐甲东牧师……我高中时很尊敬他,不过已经太久,想不起来了。我还记得他在《麦穗》杂志上写过大卫和哥利亚的战斗故事。不晓得我记得对不对,不过我想他是说过不停地用鸡蛋敲石头,最后石头也会裂。总之,你是不是对于大卫和哥利亚的故事非常有信心?大卫和哥利亚的故事之所以有名,是因为这是开天辟地后第一次的战斗,是不是?”

徐幼真双手交叠,听着他说话,心中后悔坐上这辆车。而雾,到处都是厚实的雾。

“喂,我现在是在跟说谎的人战斗。孩子受到伤害,我们举报那些伤害孩子的人,就是这样。”

姜督察因她的发怒回嘴笑了起来。

“那样的话,你就要和雾津全体市民战斗了。在这里大家都说谎,彼此掩护。市议员和做土木工程建设的小叔,驾照考场职员和医院院长夫人,特种行业的老板娘和警察局局长,俱乐部的无名歌手和寂寞的太太,有夫之妇和牧师,老师和教材出版商,市教育厅和学校校长,人人互相掩护、说谎。他们想要的不是正直,不是诚实,什么都不是。偶尔他们也可以放弃更多的财产,他们真正想要的是没有改变。大家能视而不见,人人就能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只要一两个人退让——他们把这个叫作退让——世界就会安静祥和。可是你插手了,搅动了他们的生活,要求改变。他们最讨厌改变了。”

“你现在到底希望我怎样?如果你再继续讲,我就要下车了。”徐幼真觑了他一眼,比较礼貌地说。

姜督察说:

“你听我说。徐干事认为在法法官大人能够带来正义吗?你知道什么叫前官礼遇吗?黄大律师因为约定可以拿到首尔江南的一间办公室和一切设备,所以才来到这里。你知道那是多么庞大的巨款吗?这个人是雾津秀才,他不是笨蛋,你以为他不懂那些人的性暴力、蹂躏聋人的事吗?才不呢!黄大律师也很苦恼。他判断为了社会正义,牺牲几个聋哑学童可以让故乡发展;换句话说,为了大义,这是正确的。法官?这些人彼此是大学同学、学长学弟、老同学、妻子的叔叔、高中同学的亲家、女婿的恩师。至于负责本案的检察官呢?在雾津的任期只剩下六个月,如果不小心惹火了某些人,那么回到首尔和妻子孩子相聚的计划就完蛋了。这些人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在分数、分数、分数,竞争、竞争、竞争当中胜过别人,才爬到今天的地位。因为一分之差,朋友成了浪人,自己成为法官。可是他们会为了几个智力障碍的听障者,让妻子的叔叔、大学同学的亲家、女婿的恩师、丈人的学弟难堪吗?就为了找回正义和真相?你觉得对于这些人而言,学院的校长和残障者的人权是一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