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七章 弱齐势,张、庞借刀杀人(第6/13页)

“多少?”庞涓压住喜悦。

“金不下万镒,其他财富,也有一些,或可应对一时之困。”

“好!”庞涓以拳击案,略略一顿,颜色又沉,“唉,这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哪!”

“先有这杯水再说。”张仪两眼盯过来,“真正挠庞兄之心的,并不是这个,庞兄可想听否?”

“涓愿闻其详。”

“是孙兄。”张仪敛住笑,“一局赢定的局,让凭空杀出的这个孙兄毁了。”

“是啊!”庞涓不无沉重地喃出一声,牙关咬得咯嘣响。

“就我观之,”张仪斜他一眼,“孙兄没有什么了不起。譬如此番救赵,孙兄所用计谋,叫避亢捣虚,不为新奇。其实庞兄早就料到了,现在想想,当初庞兄转攻邯郸,正是有力之击。如果庞兄那个辰光回援大梁,便是上了孙兄之套。孙兄之所以赢在桂陵,不是孙兄谋略高超,而是孙兄赢在暗处,庞兄未料到孙兄在齐,以为对阵的不过是田忌而已。若是庞兄晓得孙兄在齐,结果一定不是这般,相信庞兄会另有……”故意顿住。

“是啊,”庞涓长叹一口气,“若是晓得孙兄在齐营,在下就不会走此险棋,在下就会调兵遗将,在自家的地皮上与他慢慢磨,耗死他!”

“正是。”张仪竖起拇指,“再说,在鬼谷之时,就在下所知,庞兄总是胜孙兄一筹,从未落败于他。”

“唉,”庞涓长出一叹,“彼一时也,此一时也。”

“此言何解?”

“不瞒张兄,真实而论,在山中之时,在下强于孙兄。出山之后,孙兄之谋,远胜在下矣。”

“哦?”张仪睁大眼睛,“可有说否?”

“因为孙兄得授其先祖孙武子的《孙子兵法》,而在下……唉!”庞涓再叹一声,沉重地摇头。

“孙武子的兵法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张仪嘴角一撇,“谷中之时,在下听大师兄讲,庞兄早已得下《吴子兵法》。兵法在下不知,难道《吴子兵法》不敌《孙子兵法》么?不瞒庞兄,听先生说,《吴子兵法》与《孙子兵法》不分伯仲。在下一直好奇,如果吴起对阵孙武,又会如何?”

“在下也曾好奇此问,”庞涓苦笑一声,应道,“只是,在下今日不作此想了。”

“哦?”

“因为孙膑得到《孙子兵法》全本,而在下……”庞涓迟疑一下,低下头去,“却未窥《吴子兵法》全貌啊!”

“咦?”张仪明知故问,“这就奇了,在下明明听大师兄讲,先生将厚厚一册共四十八卷吴子兵书全都交给庞兄了呀!”

“唉!”庞涓被逼无奈,只好长叹一声,将谷中先生授书之事略述一遍,道,“唉,也是在下图个省事,以为抄录一册,方便日后翻阅,细细领会,不料被那野猪叼走。也是在下多心,忧心先生再将此书传授孙兄,竟将原册扔下断崖,谎称被风吹落,本以为先生不再追究,谁料先生以为在下已将此书熟记于心,竟使师兄、师姐将散简全部捡回,一把火烧了。唉——”再三惋惜。

“哎呀,”张仪故作惊讶,“庞兄,你怎不早说呢?这部兵法,在下倒是见过!”

“啊?”庞涓大是惊怔,“此等隐秘之事,你如何得见?”

“呵呵呵,”张仪笑出几声,“庞兄有所不知,那日大师兄与师姐各提一捆竹简回谷,途中恰好遇到在下与苏秦,在下问是何书,大师兄说,一本破书,不知让谁扔到山崖下了,师父一大早就让去捡,累得够呛呢。在下好奇,上前讨看,师姐不让,催走,大师兄见在下死缠烂打,就让在下瞄上几眼。”

见张仪讲得滴水不漏,庞涓信服了,听他说到瞄过几眼,心里一动,顺口问道:“听闻张兄过目不忘,可否记得?”

“记得,记得,”张仪甩下脑袋,“在下别无他能,也就这点本事了。”

“那……”庞涓眼珠子一转,“张兄能否诵出一章,让在下开开眼界?”

“不知庞兄想听何章?”

“就第一章吧。”

“庞兄请听,”张仪微微闭目,顺口吟道,“吴起儒服,以兵机见魏文侯。文侯曰,寡人不好军旅之事。起曰,臣以见占隐,以往察来,主君何言与心违?今君四时,使斩离皮革,掩以朱漆,画以丹青,烁以犀象。冬日衣之则不温,夏日衣之则不凉;为长戟二丈四尺,短戟一丈二尺,革车掩户,缦轮笼毂,观之于目则不丽,乘之以田则不轻。不识主君安用此也?若以备进战退守,而不求能用者,譬犹伏鸡之搏狸,乳犬之犯虎,虽有斗心,随之死矣!昔承桑氏之君,修德废武,以灭其国;有扈氏之君,恃众好勇,以丧其社稷。明主鉴兹,必内修文德,外治武备。故当进而不进,无逮于义也;僵尸而哀之,无逮于仁也。于是文侯身自布席,夫人捧觞,醮吴起于庙,立为大将,守西河。与诸侯大战七十六,全胜六十四,余则钧解。辟土四面,拓地千里,皆起之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