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七章 弱齐势,张、庞借刀杀人(第3/13页)

“一事无成,惭愧得紧!”张仪急出谦辞。

“你愧什么?”童子似是没有听出谦辞,紧盯住他,刨根问道。

“愧……”张仪眼球儿一转,“愧对先生重托,愧对师兄厚望!”

“师弟愧得太多了,”童子现出一笑,“先生或有重托,大师兄我却未曾有过厚望。”转过话锋,直入主题,“好了,闲言少叙,师弟此来,可为看望蝉儿姐姐?”

“非……非也!”见童子依旧伶牙俐齿,这又提到玉蝉儿,颇让张仪尴尬,结巴一句,旋即放松,略略一顿,恢复神态,看向童子,问道,“先生可在?”

“先生正在闭关。”童子将话完全堵死,“师弟既然回来,何不随师兄进谷,看看旧居?”

张仪苦笑一下,微微闭目。

“呵呵呵,”童子晓得他这是不愿见到玉蝉儿,笑道,“还是回去看看吧,蝉儿姐时常念及师弟呢。”

张仪抿紧嘴唇,有顷,再出一声苦笑,道:“烦请大师兄转告师姐,就说仪谢师姐挂念。今朝班师,仪路过宿胥口,望到此山,颇为感慨,由不得走进谷中了。得见大师兄,仪于愿已足,这就不进谷了。”

“师弟此来,”童子指他心口道,“既然有事,何不一吐为快呢?”

张仪吃一怔道:“大师兄,你……何以晓得师弟有事?”

“呵呵呵,若是不晓得,岂不是在相国大人面前妄称师兄了?”

“大师兄神通,在下服了!”张仪正不晓得如何开口,这也就坡下驴,“师弟此来,确为一事。当年师弟下山,临行之际送给师兄一卷竹简,敢问师兄,可否记得?”

“这事有哩。”童子想也不想,随口应道,“只是,那竹简于师兄我一无用处,好像是那年冬天就拿出去当薪柴烧了。”

听到好像二字,张仪心中有数了,略略一顿,拱手道:“烦请大师兄再想想看,万一那辰光误拿了呢。”

“你且稍等,”童子应道,“待师兄我回去看看,若是没烧,这就还给师弟。”

童子返谷,径入草堂,对玉蝉儿道:“是张仪来了。”

“哦?”玉蝉儿略吃一惊,“他来何事?”

“记得当年先生要我们去雄鸡岭的崖壁下捡回又烧掉的那册兵书吗?庞涓私下抄录一份,藏于树洞,被张仪悄悄取走了。张仪临下山时,将那竹简送给我,被我顺手扔进床底。这辰光他又来讨,给他不?”

玉蝉儿略略一想,扯童子进洞。

鬼谷子眼皮子未睁,脸冲玉蝉儿,声音却是说给童子:“既然是他的东西,他又为此而来,你就还给他吧。”

童子应过,回到草堂,从床底寻出竹简,径往谷口送还张仪。

“先生,”听到童子走远,玉蝉儿适才轻声问道,“他这拿去,必是交给庞涓,岂不是对孙膑不利了?”

“顺其自然吧。”鬼谷子淡淡说道,“一部书而已,没有那么厉害。”闭目又想一阵,睁眼,拿出一个药方,持笔在下面又加一味,递给玉蝉儿,“蝉儿,你按此方入山采药,做成药丸,交给苏秦,由苏秦送给孙膑,或对孙膑有所助益。”

玉蝉儿凝视药方,有顷,怔道:“先生,此方……”

“此方所成药丸,”鬼谷子缓缓说道,讲述一桩陈年往事,“就是当年随巢子托人送给你母后吃过的那粒。”

“随巢子之药,是先生给的?”玉蝉儿惊问。

“是的。”鬼谷子点头,“早年结识他时,老朽观此人存救世善念,送他不少药方济世,其中包含此方。”

“那……”玉蝉儿看向后面新写的几字,“先生加这一味,却是为何?”

“可成死药。”

“死药?”玉蝉儿心底一震,喃声重复。

“孙膑服下此药,躯体即死,但魂魄守舍,一个月后,躯体会自然复活。”

玉蝉儿倒吸一口气:“先生,事情……真的如此严重么?”

“唉,”鬼谷子微微闭目,良久,长叹一声,“孙膑不死,庞涓就不会放过他,反生错乱。俟孙膑渡过此劫,二人的棋局或就有个终结了!”

听到那声长长的“唉”字和接后的“终结”二字,想到庞涓或将面临的因果之报,玉蝉儿心底一颤,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伐赵失利,举国哀伤,臣民萎靡不振,只有惠王一反往常失利后的颓废,仅卧榻几日,就如打了鸡血般精神抖擞,出人意外地现身于大魏朝堂,且只处理一桩朝务:加封武安君庞涓户籍三千,赏金三百。

兵败而受封赏,匪夷所思,堪称列国奇谈。

朝臣尽皆愕然,面面相觑。

庞涓长跪于地,泣谢道:“臣冒死罪,请我王收回成命!臣用兵不当,败走桂陵,折损武卒两万,终使邯郸得而复失,功败垂成,恳请我王极刑责罚,臣万死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