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三章 合纵危机,赵室三面临敌(第3/12页)

张仪拱手回礼,侃侃言道:“中山先王归天,大丧,新王登基,大喜。在下奉大魏王旨而来,一为往吊先王,二为贺喜新王,三是送给中山一物,权作吊往迎新薄礼。”

“谢魏王关爱。”司马赒拱手,“敢问厚礼?”

“代郡。”张仪一字一顿。

“代郡?”司马赒没搞明白,眯眼问道。代郡远在燕国之西,盛产骏马,与中山相隔崇山峻岭,自赵襄子时起,一直就是赵国属地,显然,将之与中山国系在一起,于司马赒而言,简直荒诞到不可思议。

张仪不急不缓,将秦、魏、中山三家分赵之谋和盘托出。

司马赒大是惊骇,两眼先是圆睁,后是闭合,再后,缓缓睁开,盯视张仪良久,方才拱手道:“传闻张子入楚灭越,入秦灭巴蜀,这刚入魏,张口就是灭赵,果然是谋大事的,在下叹服。只是,中山蕞尔小邦,国薄力微,岂敢与魏、秦相提并论?”

“哈哈哈哈,”张仪长笑数声,“司马兄真会客套呀。大赵迄今仍是侯国,中山蕞尔小邦却已南面称尊,与齐、魏、燕、楚、秦等堂堂大国,还有堂堂大周天子,并驾齐驱数载了呢!”

张仪直揭中山小国称王之短,颇让司马赒尴尬,然而,事实俱在,他有口难辩。

“今日中山,”张仪侃侃而谈,“西至太行山,东至河水,北至易水,南至槐水,已方五百里,远大于宋、卫。若是再有代郡,辖土可逾千里。代郡,良马之乡。中山此有沃野,彼有良马,坐拥千里之野,百万之民,既拥王名,也坐王实,天下列邦,何人敢以小国觑之?”

张仪再提代郡,显然,这是一个巨大诱惑,司马赒由不得长吸一口气。

“司马兄熟知中山,”张仪步步进逼,“中山与魏,远隔赵国,有旧怨而无新仇。中山与赵,却是你死我活。何以如此?因为井陉。赵东都邯郸,西都晋阳。邯郸与晋阳,相隔千山万水。赵虽有滏口陉,但滏口陉直通的是上党,而上党有韩人一半,非赵人独享,赵人欲享平安,须仰仗韩人鼻息。且上党距晋阳,又有高山相阻,赵人历尽山道辛苦抵达上党,仅是半途。井陉则不然。井陉而西,可直达晋阳,赵人欲得井陉,其心切切。而井陉与河水,堪称中山国任督二脉,万不可有失。井陉失,中山失;井陉在,中山在!”

张仪直击井陉这个中山与赵的必争要塞,司马赒额头汗出。

“司马兄,”张仪笑道,“非在下危言耸听,实乃情势逼耳。方今天下,亦非中山面对危局。苏秦倡导六国合纵,锋指西秦。六军伐秦,兵叩函谷关,秦人危在旦夕。赵人却在关键辰光卖魏,使纵亲大功亏于一篑,魏人是以深恨赵人。秦人破纵军,得巴蜀,国势日盛。为破苏秦合纵之策,秦王听从在下连横之说,使在下赴魏结盟。魏王洞明时势,抛却前嫌,弃纵入横,任在下为魏相,与秦结盟,共伐不义之赵。近闻中山与赵有隙,在下奉王旨亲赴中山,谋议三分赵土。司马兄,以魏、秦之力,在下师弟庞涓用兵之神,只要东西合击,赵人败亡已成定局。司马兄若从北侧横插一刀,赵想不死,难矣哉!”

司马赒听完张仪这席解释,总算明白原委,朝张登会意一笑,对张仪拱手道:“在下深居僻壤,孤陋寡闻,得张子开塞,幸莫大焉。”长叹一声,“唉,在下不瞒张子,赵人侵我疆土,夺我鄗城,这又趁我大丧,扰我村邑,杀我臣民,欺我太甚。我王盛怒,本欲兴兵讨回公道,是在下不明时势,几番劝谏。今有魏、秦二大邦仗义相助,在下可无忧矣,这就与张子入宫,奏明我王,谋议大事如何?”

张仪拱手道:“谢司马兄成全!”

接后三日,中山君臣与张仪谋划妥当,中山王拜司马赒为主将,乐举为副将,孙固为先锋,公孙弘司粮草,张登司邦国外务。中山国上下同心,起精兵五万,以迅雷之势切断槐水,将鄗邑团团围困。

与此同时,老于谋算的司马赒亦出一棋,借中山王之口将张仪留在了灵寿,名曰运筹帷幄,实则扣作人质,以防魏、秦使诈,向赵国出卖中山。

边关报急,赵宫震惊。

晋阳危机未除,中山又起烽火,自孟津归来就身体虚弱、近日更是卧榻养病的肃侯赵语接到战报,尚未读完,气血上冲,陡然昏迷。赵宫大乱,宦者令巩泽急召宫医抢救,太子赵雍、安阳君公子刻和廷尉肥义,也都闻讯赶至。

“父君怎样?”赵雍逮住巩泽,急切问道。几年不见,赵雍又高许多,喉结长出,声音也脱去稚腔,变成个勇武的小伙子了,只是年岁仍小,离冠年尚远。

巩泽摇头。

赵雍脸色变了,急步冲进,扑在肃侯身上,紧紧捏住肃侯之手,带着哭腔:“父君,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