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一章 吞巴蜀,张仪入蜀宫险象环生(第6/14页)

魏惠王长吸一口气,面孔僵住。

“父王,”庞涓二目放光,直盯惠王,“得苍头者,可有衣食;得士子者,可有筹策;得技巧者,可悦耳目;得美女者,可充后宫;”拳头紧捏,“父王今得天下勇士,当可拥有这一切啊!”

魏惠王又吸一口气,良久,拳头亦捏起来:“贤婿所言甚是!”看向列国小旗,“以贤婿之见,何旗可拔?”

“就是这儿!”庞涓的手指缓缓向赵都邯郸。

魏惠王闭目有顷,睁开眼睛,再度看向这些小旗,良久,重重摇头。

“父王勿忧,”庞涓一怔,指沙盘,压低声音,“这两年来,儿臣已使人密探赵国,邯郸一地,山川地势、要塞兵营,尽在儿臣心中,此战可保完胜!”

“唉,贤婿呀,”惠王轻叹一声,“不是胜与不胜之事,是寡人不想伐赵!”

“为什么呢?”庞涓急了,恨道,“赵首倡纵亲,但当纵亲伐秦时,赵却密结秦人,独害我师,如此反复无义之邦,天当诛之,地当灭之!”

“寡人仔细想过了,”惠王给出解释,“伐国当有正义。赵虽失义,但罪不至于当伐。六国伐秦,赵人毕竟出兵了,且三晋之兵尽在函谷前线,缩首不前的是齐、楚、燕三军。赵军撤退,是奉爱卿所命,至于赵人未受阻击,赵仓未遭损毁,或是秦人离间之计……”

“父王,这是赵人强辩之辞!”

“不要再提了!”惠王摆手止住他,“强辩也好,真实也罢,我们并无实证。无实证而伐,是谓唐突。纵亲伐秦虽未成功,但盟约未除,纵亲未散,寡人若伐约国,更是失义!”

“这……”见惠王这般说话,庞涓不好再辩,迟疑有顷,道,“父王欲伐何处?”

“就伐此处!”惠王指向河西,“河西七百里,江山如画,先祖浴血打下,却于一夜之间在寡人手里丢失。河西一日不收回,寡人一日不甘心哪!”长叹一声,“不瞒贤婿,前番六国伐秦,为父只有一念,收复河西,不想却又……”顿住话头。

近两年来,庞涓的心思只在邯郸,显然未能转过弯来。

“爱卿啊,”惠王抬头看向庞涓,神色凝重,“寡人老朽,不久于人世矣。荣华富贵,寡人也算享受了,不再贪恋了。此生再无他愿,只存河西一憾。纵亲国不可指望,为父只系一念于贤婿,若是贤婿真的能为寡人收复河西,寡人……死当瞑目矣!”

“父……王……”庞涓仍旧一脸茫然。

“唉,”惠王轻叹一声,“爱卿若无把握,也就算了。寡人老了,不想再开战了。”

“父王,”庞涓自知曲直,晓得再无选择,拳头渐渐捏起,脸色也恢复刚毅,“儿臣明白,这就筹备伐秦,夺回河西!”

香女的肩胛被涪鸾的金簪刺中,所幸金簪无毒,且又刚好扎在肩胛骨上,刺入不深,加之救治及时,没过半月外伤就好了。

问题是内伤。由于金簪尖伤及骨头,军旅之中又受湿寒,香女自此落下肩胛炎的毛病,天气稍一变化,肩胛就会又酸又痛,有时痛得钻心。

香女为张仪连命都豁出去了,真叫张仪又疼又爱。香女疼痛时,张仪恨不得将疼痛移到自己身上。为纪念发生在蜀宫里的惊心动魄场面,张仪特意把涪鸾浸过毒药的刀具摆在书案旁边,每每无聊时节,就让兵士寻些老鼠、山蛇等小动物玩毒刀游戏,亲眼看着它们如何在一刻滴漏之内因中剧毒而抽搐至死,而后闭目联想此刀距离自己胸脯仅只咫尺之遥,若不是香女飞剑击飞,他张仪就……

每当游戏玩至此处,张仪就会情不自禁地打个冷战,对香女之爱就会更深一层,师姐玉蝉儿在他的心海里渐渐没有一丝空间了。至于引起香女疼痛的那根金簪,张仪更是随身携带,早晚想到香女,就拿出来瞄上几眼。

对这一切,香女看在眼里,甜在心里。

然而,这点儿甜在回到咸阳后迅速发酵,变成苦涩。

到家后第三日,也是凑巧,香女想起小顺儿的两个孩子来,就到偏院寻他们玩耍,不料人没走到,远远听到院里传来打骂声和哭泣声,显然是孩子们正在挨罚。

香女心疼孩子,加快脚步,不由分说就冲进院门。

果然,两个孩子当院趴在条案上,小顺儿手拿一根荆条,正在抽打。荆条上缠着软布,但落在光屁股上仍旧很疼,大的咬牙忍着,小的受不住,哇哇大哭。娘亲小翠儿站在一侧,没有为他们求情。

“住手!”香女大叫一声,快步跑到跟前,见两个小屁股上布满红印子,尤其是大孩子的屁股,一道挨一道,看得出,小顺儿下手很重。

小顺儿两口子显然未曾料到香女会来,一下子惊呆了,你望我,我望你,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