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第四章 大败庞涓,张仪一石二鸟解合纵(第6/11页)

这是个极其大胆、出奇、切实可行的制敌方案,庞涓严格保密,除惠王和张猛之外,谁也没有透露,直到此时才和盘托出。

公子卬听得两眼发直,既惊且喜。

“两位请看,”庞涓指着沙盘,“函谷关如秦之口,大张狼牙,意图啖我,函谷道如秦之喉,阴晋如秦之胃,关中如秦之五脏六腑。我若拦腰卡断其喉,函谷关秦人的十万锐兵必腹背受敌,粮草不继,就如瓮中之鳖,除投降之外别无退路。歼灭此敌,函谷道尽归我有,那时,我即长驱直入,直捣秦人腑脏。不过——”目光缓缓望向张猛,语气加重,“将军此举,如卡喉之刺,秦人必以全力围堵,将军务要挺住。如果要你坚守二十日,三万人够不?”

“足矣。”张猛早对那处地势了若指掌,点头应道,“主帅选了好地段呢。函谷道到飞猿峡这里,又狭一些,南面是大山,背面是河水,少有回旋余地,兵力再多也难展开。即使这三万步卒,至少也须左右各展开二十里,够秦人喝一壶了。”

“这样吧,我再予你援兵一万,屯于河北,情势危急时,也好有个接应。总之,你要像钉子一样,牢牢卡死在那儿。”

张猛声音响亮:“主帅放心,末将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卡死敌喉!”

公子卬这才明白轻重,扑通一声跪下,放声悲泣:“主帅——”

庞涓大怔:“公子,你……这是为何?”

“主帅,”公子卬跪前几步,泣不成声,“在下……在下不才,愿与张将军对调,引精兵前往飞猿峡,恳求成全!”

“公子,”庞涓大为感动,一把拉起公子卬,握其手道,“非在下不予成全,实乃用兵要诀。吴子曰,‘人有短长,气有盛衰。’用将之要,在于各展其才。张将军久镇阴晋,统辖函谷关,对函谷道山川地势、要塞壁垒了如指掌,此任非他莫属。而公子长于造势,若是长驱直入河西,必能使河西热闹,最大范围地牵动秦军,减缓张将军压力。此外,使公子主攻河西,在下另有用意。河西失于公子之手,亦当由公子收回才是。烂泥滩非为佯攻,实为主攻。公子涉河之后,可兵分数路,自在打去。秦军主力皆在函谷关,背后五脏六腑,任由公子捣毁。公子若得余力,还可直插阴晋,助张将军一臂之力。待函谷守敌尽歼,阴晋崩塌,秦人军心涣散,那时直捣咸阳,公子就在最前沿,先锋当仁不让!”

听完庞涓如此用心,公子卬方才止住悲泣,郑重点头。

入夜,宁秦城头,灯火点点,冷风嗖嗖。

惠文公站在城门楼上,心事重重地望着远处。视野尽头,是一溜或高或矮的山峦,在这夜色里像是一群黑乎乎的魅影。魅影后面,是被寒气侵逼的滚滚河水。

“君上面有忧色,可为何事?”陪在身边的张仪轻问。

“不瞒爱卿,大战在即,寡人……心里没底呀。”

“呵呵呵,君上所想,不同于微臣所想。”张仪面带微笑,语气极是轻松。

“哦?”惠文公扭过头来。

“微臣所想只有一字,胜。微臣想问,君上所欲,是大胜,还是小胜?”

“小胜如何?”

“保家卫国,寸土不失。”

“大胜呢?”

“瓦解纵亲,开疆拓土。”

“寡人……”惠文公长吸一口气,轻轻摇头,“就眼前而言,小胜且无底气,何谈大胜?”

张仪侃侃言道:“兵不在众,在将。胜不在势,在谋。在鬼谷时,微臣熟知庞涓。此人有小才,无大略,有阴策,无阳谋,有野心,无气量,不足畏也。可畏者二人,一是苏秦,二是孙膑。庞涓恃魏王之势,害孙膑,逐苏秦,六师无大谋,不战已先败矣。再观六国,虽结纵亲,实已离心。君上嫁女,燕齐生隙。燕已撤军,如果不出微臣所料,齐人必撤。楚有陈上卿在,心必懈。六势实已去三,庞涓所恃,唯三晋之力。我观三晋,亦非铁板一块,不足畏也。微臣是以断定,此战,我必胜!”

“那……如何瓦解纵亲、开疆拓土呢?”

“分离三晋。微臣已有一谋,请君上定夺。”张仪凑近惠文公,附耳低语。

“果是高谋!”惠文公喜不自禁,呵呵乐道,“寡人这就密旨公孙将军!”

就在公子卬、张猛领命去后,庞涓正式下战书,约定后日与秦决战函谷关。

战书刚下,齐军主将田婴使人急报,说燕人伐齐,齐国边关告急,他已奉齐王旨令率军回援。

齐人撤回早在庞涓预算之中,因而并无意外。庞涓思索妥当,使人分驰楚、韩、赵三军,要他们各出锐卒三万,两日之内赶至函谷关,在关前听令布阵,与秦决战。

天气暴寒,楚营许多兵士抗御不住,病倒者日多,军医馆里候诊的兵士渐成长龙,各个营房都可闻到中药味。